首发:~第十章突变·决斗
,陶二人行过礼,在周煜斐对面的椅子坐下,又从袖中取出折扇轻轻摇着:“我这尚且没甚气力,喂药的事,还劳烦兄弟亲力亲为了。”
虽然没直说,几人也都明白,展云想说的不是兄弟,而是“小王爷”三字。赵廷皮笑肉不笑的端了药碗过来,挑眉看了眼周煜斐:“应该的。”
周煜斐却不似往常一脸悲痛与两人争辩,唇边笑容也显得有些虚弱:“喂就不必了,一碗药我姑且还端的动。”因为伤在靠左侧的位置,右边手臂尚且能行动自如,周煜斐说着,便将碗接过来,眼皮都没眨一下就一饮而尽。
一旁送药过来的小童看得直咋舌,那药可是刚从炉子上端下来的!这时天头热,从后厨到偏厅这一小段路,原本应该晾上一盏茶功夫,再喝才差不多。又见周煜斐面无表情的样子,小童无端打个寒颤,躬身行了个礼,便乖巧退下了。
另一边段尘已经开始与碧儿以及朱老板的夫君问话。按照碧儿的说法,昨晚上段尘和展云离开不久,朱
巧怜就说想找茅房方便。因为两人常来茶楼,知道后面院子有处地方,碧儿便陪着一起过去。
谁知道朱巧怜进去许久,也不见出来。碧儿叫了几声,便进去查看,却不见半个人影。小丫鬟当即吓得懵了头,慌里慌张往外头跑,正碰见茶楼里头乱作一团。等街上那阵动乱过去,府衙的人也撤了,她赶忙跑回家,想说朱巧怜会不会已经先一步回了府。接下来自然是全府上下出动,将人好一通找,也曾经回到那家茶楼,却听人老板说,除了茶楼伙计,后院半个人都没有,连原先那戏班子都被带回府衙受审去了。
几人听过碧儿叙述,又问那男子一些基本情况,便好言劝两人先回府歇息,等这边有了消息,定会第一个知会他们。谁知那书生模样的男子却格外坚定,直说要在这里等娘子回来。末了还给李青澜等人跪了下去,红着眼圈求人救命,显然也对之前坊间流传的杀人案子惴惴在心,担忧朱巧怜会遭遇什么不测。
李青澜遂让人带两人去旁边屋子稍候。江城起身将门板掩上,段尘这才问道:“审过了么?”
李青澜捋着胡子,神情颇有些冷凝:“正经事还没问,小陶昨晚上过去探了探那几人口风。不过,这戏班子确实有问题。”
陶涵之从手边一叠纸抽|出一张,给几人递了过去,江城在一旁解释道:“昨晚上大方他们回来的时候,连带把这梅柳班里一干器具都带了回来,包括上妆用的眉粉,以及那面旗子。”
纸张上印着三朵梅花,同样的梅花形状以及绘法,却略微有些不同。江城起身将一只墨色小盒递了过去:“还有这个。这三朵梅花,分别是从旗子,死者胸前,以及这只盒子上的刻痕拓下来的。”
几人凑到一起看着,就见后两朵显然更肖似一些。赵廷拿过那只小盒,抚了抚上面梅花刻痕,复又旋开盖子,就见里面是一些研磨好的黛色眉粉。以及一只小小的暗红木棍。
展云将三朵梅花仔细比对,又拿过盒盖看了看:“不出意外的话,在这盒子上刻梅花的人,就是真凶。”
陶涵之在一旁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样看。旗子上那几朵梅花,即便是与之最相似的一朵,在花瓣勾弧以及花蕊抽丝上,也还有些不同。那只盒子上绘的,则与尸体上的刻痕几乎一模一样。”
即便是完全一样的景物以及画法,不同的人在下笔以及转笔的细节上,总会有些异样,因为每个人用笔的习惯,力道,笔触都不尽相同。这种东西,只要稍谙作画之道,便不难辨别。
段尘对绘画并不了解,听到展云与陶涵之所言,又对照三朵梅花仔细看了看,也轻轻点了点头。又转脸看向后者:“陶先生昨晚上,可有问出些什么?”
陶涵之嘿嘿一笑,有些得意的抹了抹胡子:“小段哪,要说这次,可是我先一步找出线索喽!”
段尘面无波澜,眸
色安然,朝陶涵之一拱手,作出洗耳恭听的意思。其余几人神色各异,显然是不太相信,看得陶涵之嘴角直抽。又听边上李青澜抚案叹道:“小陶,你都多大岁数了,还非跟年轻人争个高低!”
陶涵之吸了两口气,白皙面容也透出几分薄怒:“你们还听不听!”
众人见老头真是有些急了,忙纷纷出声应道:“听,听。”“陶先生请说。”
陶涵之这才喘匀一口气,侧目看了李青澜一眼,又轻哼一声,方才开口道:“昨晚上一共抓了五个人回来,三男两女,分开关押。我见那两名女孩以姊妹相称,都是班主亲生女儿。那三名男子,听他们之间交谈,年纪最轻的那个是班主幼子,另外两个,似乎一个是入赘梅柳班的女婿,另一个似是做打杂的,称呼其中一人为姑爷。”
“那两名女子,一个十三四岁年纪,另一个今年芳华十七。我听她二人交谈,年长的那个,似乎过年要嫁与她二人口中的‘姊夫’,就是先前那略年长一些的男子。两人对那位‘姊夫’都颇有好感,一半天都在为他感到担忧,说是他身子不好,怕受不住这狱中苦寒。”
“我昨晚,就是找这两名女子问了会儿话。”陶涵
之讲的颇有条理,又专捡与案情相关的内容说,因此听来很是清晰:“其中讲到的一件事,让我突然想通了这起案子中所有死者的共同之处。”
陶涵之说着,眯起眸子笑得狡黠:“小段,你可猜得出是什么?”类似这种案件,所有受害者之间总有一个共通之处,所以凶手才会选择这些人为目标。只是到目前为止,众人对此一直是一筹莫展,突然听得陶涵之说了这么一句,顿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段尘一直静静听着,此时陶涵之突然发问,段尘微一怔愣,沉默片刻才轻声回道:“我确实有一些猜测,不过还未与这几人当面对质,怕会有些不妥之处…”
展云见段尘神色颇有些犹疑,且最后看向自己的目光隐隐含着什么情绪,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含笑回视,示意她但说无妨。
陶涵之鼓了鼓腮,细长双目一眯,嘬着牙花子一挥手:“没事,你尽管说!”他就不信这小子能跟他猜到一处去!
其余几人也都一副专注聆听的模样,段尘微一颔首,继续说道:“依照方才陶先生所讲,那名男子的结发妻子,也就是两个女孩的亲姐姐,应该已经故去一段时间。我们在茶楼听戏的时候,也听旁边人说过,这戏班子经常唱的几段戏文,都是这名男子所作。偏巧昨晚我们听的,正是他最拿手的一场…”
段尘说着话,又看了赵廷和展云一眼。赵廷皱了皱眉,暗道段尘从前梳理案情时,从未如今日这般,总有些瞻前顾后的感觉。展云顺着段尘的话一路揣度,蓦地想起昨晚上朱巧怜讲述那段戏文,不禁“啊”了一声:“你是说…”
段尘眉心微拧,也显得有些不安:“我只是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等真凶伏法之后详细交代方能作准。”
周煜斐在一旁听得糊涂,哑着嗓子发问:“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展云忙侧过身,朝李,陶二人拱了拱手:“是这样。先前在苏州城内遇害的女子中,有一位是我娘亲那
边的表妹。”
李青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边上陶涵之已经一拍桌子,貌似嗔怒实则含笑:“好你个小段!赶紧说,你是如何猜到的?”
段尘见展云那边似乎不很在意,也放下些心来,这才轻声诉道:“昨晚上在茶楼,最初我只是觉得那段戏文颇为怪异,又见一旁朱老板听得很是动容,便问她缘何流泪。她的回答是,那段戏正唱出她心中所想。”
屋里众人,除了赵廷和展云,其余人都没听过梅柳班的段子。因此段尘讲到这,展云便插了几句,将昨晚朱巧怜的话简要复述一遍给众人听。段尘又接着解释道:“今早上又听到朱老板失踪不见的消息,再加上方才陶先生讲的几点细节。基本能够证实我先前猜测。”
“这次案子的凶手,可以锁定在这梅柳班内,而他行凶的缘故也不难理解,正如那段戏文所唱,他痛恨当年所爱之人的背叛,将那些女子勒死是因为恨,死
后为人画眉则是缘于爱。”
“我想,那些被害死的女子,生前应该或多或少表示过对现在姻缘的不满,尽管还不能确切知晓凶手是如何知晓这些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说的一些抱怨的话,刺激到了凶手,触动到他过往情殇,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
而段尘之所以对这次的案情三缄其口,就是因为考虑到杨小茹与展云的亲缘关系。毕竟已经嫁做人妇,被人无端害了性命已经足够凄惨,死后若还要背上红杏出墙的骂名,实在太过残忍,且对两家声誉均有所伤损。可为了案情,段尘又不能不说,因此被陶涵之一问,讲述案情时也多了几分迟疑。
陶涵之听得连连点头,抹着两撇胡子笑道:“现在我告诉你那两个女娃跟我说了什么,这一点,足以证明你的推测没有错。”
“三年前,她们的姐姐确实琵琶别抱,恋上一位富家公子,想与这名男子合离。奈何男子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而且连同她们的父亲,弟弟
,以及这两个女
娃自己,也都不愿这种事情发生。末了,这女子竟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了。”
众人听得均是一阵唏嘘。正七嘴八舌说得热闹,就听门外响起叩门声。打开门,就见大方气喘吁吁站在门口,一边朝众人拱手,一边喘声道:“大人,陶先生,诸位,先前跑掉那个班主,来咱们府衙门口投案了!
十三章牵制·轮回
两名捕役将人押到偏厅,众人早已各自落座。
昨晚上还精神抖擞的老人,经历一夜辗转,面色颓败一身褴褛,鬓发似是又染上几分灰白。初一跪下|身,还不待众人发问,老人已经先一步开口:“先前那几起案子都是我一人所为,小人自知罪无可恕,理当处斩。各位大人明察秋毫,万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几个孩子年纪尚轻,求大人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