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宝石(2/2)

首发：~第3章 宝石

所以理所当然的，那个塞满他所有回忆的少年时代的王，也仅仅是必须割舍的一部分罢了。

即使知道几步之遥外站着的是恩奇都，吉尔伽美什依旧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着，目光对视交织。

从很久以前开始，恩奇都就看不懂挚友眼中的情绪，在做人方面，天之锁向来笨拙天真，哪怕现在也没有多少长进。

翻涌的红眸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又片刻隐没，最古之王的脸上还残留着愤怒到极致的笑意，转瞬间恢复了平静，他勾了勾手，无声呼唤挚友来他身边。

明明彼此的气息如此接近，却又好像隔绝无数岁月与时空的距离，以放松姿态迎接友人的王在恩奇都不知道的地方等待了许久许久，寻找过无数个世界后再次相见。

恩奇都的脚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这并非是他自己的想法，他的身体突然不听使唤，违背主人的意志缓慢挪动着。

越靠近吉尔伽美什，恩奇都越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不知是因为围绕在吉尔伽美什身边的汹涌魔力使魔力匮乏的恩奇都受到了吸引，还是天之锁本该就是属于王的武器。

片刻的怔愣后，等恩奇都回过神时，他已经被吉尔伽美什拥入怀里。

王微凉的指尖触碰挚友不再艳丽的银灰色长发，紧接着抚摸他没有血色的面庞，然后是嘴唇，鼻梁，以及黄昏色彩的眼眸。

他的另一只手，则是紧紧箍住恩奇都，不让泥人有半分逃跑的可能。碍事的伞随手丢下，滚落在地上沾满泥泞的雨水，吉尔伽美什的金发很快淋湿，向来在意形象的他一言不发，只是专注的凝视着友人有些陌生的脸。

虽然此刻的恩奇都想挣脱这无形的枷锁，可心底下意识萌生出一丝辛楚的贪恋让他的身体变得僵硬。

他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神色空茫的虚虚抬起手，在抚上吉尔伽美什脸颊的刹那，忽然环住对方的脖颈，朝隐藏着流动血管的象牙白肌肤毫不犹豫地重重咬去。

澎湃的魔力顺着吞咽的血液进入恩奇都的体内，吉尔伽美什身为位列于天花板上的顶尖英灵，血液里蕴含的力量要比想象中多了太多太多，因为魔力的干涸得到了舒缓，恩奇都蹙起的眉头终于平息，安静地靠在最古之王宽阔的肩膀上。

“唯有像极了野兽这点，你自始至终没有变过。”

吉尔伽美什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声，这种其他人而言是莫大罪过的行为被他轻而易举的谅解了，甚至还有闲暇的心情去给恩奇都顺毛。

实际上他们成为朋友开始，吉尔伽美什永远对恩奇都有莫大的耐心，哪怕如今的挚友神智混乱，也是天上地下唯一能与他并肩的人。

吃饱了的恩奇都像只没有骨头的猫，餍足的挂靠在最古之王的肩膀上，半阖的金眸依旧泛着冷冷的波光。

他似乎回想不起来了，遥远的过去里，天之锁也曾如此亲密的与友人相拥，虽然恩奇都的目的只是为了出其不意和朋友打一架罢了。即使在巨量魔力的冲击下，这些细碎的记忆也没有浮上脑海。

大概是魔力的吸收超出了水准，控制不住的困意汹涌而出，恩奇都的眼皮越发沉重，不需要睡眠的神造之物被动的陷入休眠当中，直到睡前的一刻，少年尖尖的牙齿仍依依不舍的咬在吉尔伽美什的脖子上。

等到王察觉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王垂下红眸，啼笑皆非的轻轻扶正泥人的头，让他安稳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恩奇都的身体很轻，还没有吉尔伽美什宝库里随手一件宝具有重量，却是抵得上最古之王所有收藏的珍宝。

半神的手抚平恩奇都眉间最后一丝褶皱，修长的手覆盖住友人的眉眼，连同那恍若羽翼的灰色羽睫一同并拢在他的掌中，吉尔伽美什略微勾唇，这抹清浅的笑意恍惚如幻影，很快如烟尘般消散在他冰冷的红瞳里。

王在很久以前失去了非常珍贵的宝物。

它曾落入尘埃，被妄想得到它的人觊觎践踏；也曾支离破碎，在深渊之上徘徊。

现在，这颗明亮的宝石终于再次落入王的掌心。

木质的房屋被无形的力量撕碎成无数碎片散落在空气中，而吉尔伽美什的脚下，大地强烈震动着，以他为圆心扩散出一道道恐怖的裂缝，在风暴的中心，始终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所有的吵闹隔绝在魔力之外，好似现在暴怒的宣泄着脾气的并不是英雄王。

等魔力的风暴平息之后，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变成了废墟，吉尔伽美什抱着恩奇都，头也不回的转身，化作金色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