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133 吊唁
清漪这次是狠狠累到了,照顾病人,不仅仅耗费体力,而且耗费心血。&{l}哪怕一旁有人照看,还得要睁着双眼看着。她休息了好几日,加上年轻,才将脸色养回来。
好不容易有个青筋的休养时间,清漪干脆将和那些贵妇人的交际全部推了。一门心思在家里休养,顺便和孩子多交流交流。
清漪坐在床上,小蛮奴身上帮着两条结实柔软的绳子,绳子紧紧的绑在他胸部和背部,绳子的另一头就在乳母手里。乳母提着绳子,小蛮奴就借着绳子的力道,两条小腿站起来,脚学着大人迈步的模样,一个劲的往前冲。
乳母们不敢真的叫小蛮奴用两条腿实打实的走,用力把绳子提起来,孩子的两只脚掌虚虚的踩在地面上,不用费多大的劲头,对于小蛮奴说,这样与其是学步,不如说是游戏。
小蛮奴走到兴头上,兴奋大叫。清漪坐在一旁,看着他小脸兴奋的通红,两脚和打了鸡血似的,一个劲往前冲,笑的双眉弯弯。
兰芝在院子外头和个仆妇说了几句,兰芝眉头皱紧,打发仆妇离开之后,转过身来,飞快向清漪这边走来。她脚下走的生风,不敢耽误半刻。门口的侍女见着她,立刻恭谨的给她把门拉开。
兰芝抬足进去,在清漪耳旁轻语了几句。兰芝的话说完,清漪面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她看向兰芝,“真的?”
“六娘子,事关人命,奴婢怎么会随口乱说。贺楼夫人在家里自尽,这是奴婢亲耳听到的!”
清漪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散去,那边小蛮奴已经由乳母提着在屋子里头大摇大摆的走了一大圈,正迈着踩棉花似的步子,朝着清漪踱来。
他撒娇着扑到母亲怀里,呜呜哇哇叫个没完。清漪抱住他,却没有刚才的兴致。
“贺楼夫人竟然自尽……”她眉头皱紧,几乎成了个疙瘩。
“可不是,以前可没看出来那位的脾气竟然有这么大!看来她是死也要占着这个名分了。”兰芝咂咂嘴,心中很是愤慨。兰芝心下很是讨厌那位夫人,眼瞧着要大快人心,谁知道这位竟然一条绳子把自己给挂在房梁上。
“……”清漪沉默了一会,“派人过去打探打探,另外送帖子过去。”
清漪说着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乳母,就要侍女拿来笔墨,亲自写拜帖。
“可是这要写给谁啊?”兰芝犯了难,贺楼氏自缢,人都不在了,这拜帖要写给谁。“如今夫人身体还没好,丞相府中暂时还不是夫人掌事。”
清漪一噎,她抬眼看了兰芝一眼。已经提起了的笔又放了下去,她写帖子的话,必定是要给府邸里的女主人写,如今贺楼氏自缢,韩氏又卧病在床不管事。那么到底写给谁?
清漪把手里的笔搁在砚台上,吐出口气来,“罢了,这会恐怕丞相府上也乱着,我还是别去添乱了。等到过了一天,那边有个眉目了,我再叫人送拜帖和东西过去。”
诚如清漪所言,现在丞相府上,因为贺楼氏自缢忙乱的一塌糊涂。
慕容谐休妻之心已定,再无半点回转的余地,为了避免和之前一样,贺楼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妖,特意派了人紧紧盯着,不叫她有半分作妖的机会。但就是这样,贺楼氏还是寻到个机会,借口想要喝酒,支开了身边的侍女,不过是一小会,侍女回来的时候,就见着贺楼氏用一条腰带把自己挂在了梁上,舌头伸的老长。
人很快就从房梁上解了下来,但是贺楼氏求死之心太重,竟然在之前还吞了□□。这下可真的回天乏术,那位新入府的道士看过一回,摇摇头说没救了。
慕容谐闻知大怒。他已经给贺楼氏准备了丰厚的财物,足够她离开自己之后,依然可以富足的过完下半辈子,他已经仁至义尽。不然光是挖出当年贺楼氏干出的那些龌龊事,他就能叫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谁知道她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慕容延知道母亲已经自尽之后,大哭跪倒在他的脚下,哭的不成人形。他在地衣上爬了好几下,踉跄爬到慕容谐坐床下,手死死的扣住地衣上的花纹。
“阿爷,阿娘死了!”
慕容谐脸色青黑,他瞥了一眼下头哭的几乎要晕死过去的慕容延,过了半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人都死了,再和个死人生气不但没有必要,反而显得太不大度。慕容谐重新靠回凭几上,眼睛盯着头上的帷帐。
帷帐上忍冬秀纹曲曲绕绕,看在眼里显得有几分杂乱,就和他这会的心情似得。
又怒又气,怒自己不够果决,又气贺楼氏草草结束她自个的性命。
“嗯,我知道。”慕容谐半晌才从嗓子里说出这一句话来。慕容延满脸涕泪抬头,一脸错愕,不敢相信活生生一条性命,而且是嫁给他将近二十年的女人,竟然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
慕容延怔怔抬头,慕容谐低头看到儿子这么一脸,气闷难当。
“你阿娘的丧事,我会叫人去办的。”他眉头皱紧,“你出去吧。”
慕容延手搭了上来,“阿爷,不管阿娘以前怎么糊涂惹怒你,但是现在人都没了。还请阿爷不要在身后事上亏待阿娘……”
说罢,他膝盖飞快的向后膝行两步,冲着慕容谐磕头,额头砸在地衣上砰砰作响。
慕容谐听着他磕头的声音,怒火更盛。
这对母子,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这么爱拿自个来要挟他?真当他会受他们的胁迫?
慕容谐目光变得冰冷,他冷淡的嗯了一声,旋即调开了目光,看向一旁。
“我知道。你下去。”这一次话语里已经带了几许命令的味道。
慕容延听到,浑身一颤,他咬紧牙关,起身徐徐向外走。
慕容谐看着慕容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重重的哼了声。叫过人来,“告诉夫人,就说贺楼氏的身后事由她来操办,随便她的心意,不管怎么样都成!”
来人退下,去告知韩氏。
比起贺楼氏,韩氏倒是更像这里的女主人。
半日不到,家里挂起了缟素,还有人挑着贺楼氏身前的衣裳在招魂。一样样的都是照着汉人的办法来。
至于鲜卑人旧俗,半点也见不着。
慕容延看到侍女手里挑着的衣裳,哭的晕死过去。
慕容谐对外宣称贺楼氏是暴病而亡,两日之后,长安里头的那些贵妇人陆陆续续的上门吊唁。
清漪作为侄媳妇,自然也在其中。她来之后,上堂不见慕容谐,只见着慕容延慕容弘慕容烈三个,慕容延哭的双眼通红,慕容弘和慕容烈两个眼睛也是红肿的,但是比起慕容延,总少了点什么。
那边朱娥挺着肚子跪着,披麻戴孝,一言不语。
“大伯节哀。”清漪到慕容延那里轻声道。
慕容定一系和贺楼氏完全不对付,但人都死了,再不依不饶的也没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