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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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程是在高一结束的时候离开的燕城，彼时母亲程伟伟已经跟单立诚领了证，后者工作即将调往南城，一家人得跟着搬过去。

程伟伟知道女儿不喜欢单立诚这个“后爸”，私下征求了她的意见，得到她的同意之后，将她送往了深城的弟弟家，往后两年的高中便都在那里度过。舅舅程光没有女儿，又怜惜外甥女小小年纪没了爸，所以对她异常疼爱。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余程度过了较为平静的两年，在高考的时候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

当时程光跟姐姐商量过后，是想给余程报燕城或者海城的高校的，但余程执意要前往港城。众人拗她不过，便答应让她申请下试试，没想到就这样被录取了，于是余程顺理成章地前往港城读书。大学四年，余程只回来过三趟，且都是在过年的时候，回的还是舅舅家。其他时候，她不是在学校读书就是在外面打工实习，到了后来连生活费也不问家里要了，若不是程光硬塞，她不会再花家里一分钱。

在港城的几年，余程着实过了很多苦日子。实在觉得难熬的时候，她会想爸爸，也会想顾方觉，从中得到一些慰藉。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顾方觉居然来过港城！

其实余程想过联系顾方觉的，打电话或者写信，但最终都没有施行。她那个时候就像是钻入了死胡同一般，只想着好好学习，将来有本事了为爸爸报仇。而且——她曾经答应过爸爸的，要晚点谈恋爱，所以那个时候她把顾方觉当做一个目标或者说一个奖励了，只有当她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后，才被允许去偷偷想念一下他。

“桃桃，怎么了？你在港城没见着过他么？”

思绪回笼，余程抬头，看见傅毓宁一脸关切的问。她连忙回神，嘴角扯出一个笑，说：“没有，可能他学校找我的时候我不在吧。而且那个时候，他也没我的联系方式……”

“可不是么。”傅毓宁颇为感慨地看着她，“你这一走啊，可真是走的太久了。又是个犟孩子，轻易不跟我们联系。有时候阿姨也想你想得紧，更别说其他人了。”

余程：“……”

余程没有说话了，抿唇低下了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傅毓宁笑笑，察觉到气氛不对，转移话题道，“菜都上齐了，快动筷吧，我们边吃边聊！”

“哎！”余程应道。



这晚，在跟傅毓宁散场之后，在回家的路上，余程一直在想顾方觉。

当然，她很为当初在港城的错过而遗憾。但眼下，余程更关注一个问题，那就是顾方觉当初是不是在港城见到过她，而且还看见了什么？

这个猜测是刚刚才有的，而且一经冒出就一直盘桓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余程越想越觉得非常有这个可能，不然他为什么那么笃定她有在谈的男朋友呢？

在港城的几年，余程并没有谈过恋爱，但这不妨碍有人追她。对于这些追求者，余程大多都很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之后再无往来。但有那么一位，因为彼此脾性比较相投，所以再被拒绝之后，俩人成功发展成了朋友的关系，且在她离开港城之前，他已经成功地找到了另一半。

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所以在拒绝费靖鸿之后，余程在把握两人相处的尺度方面非常留意。但毕竟不是陌生人，且他还是她在港城的唯二两个朋友之一，偶尔有什么活动或者节目的时候，俩人难免会约到一起，这就容易被人看到以及误会。所以，这样的场景是不是被顾方觉目睹过，才会生出那样的想法呢？

余程有些后悔没问问傅毓宁当初顾方觉去港城的具体时间了，这样也好对一对。转念一想她现在也有顾方觉的联系方式，直接问他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余程回到家里后，连澡也没洗，就直接拨通了顾方觉的电话。



陇城这边，顾方觉也刚刚结束今天的工作，回到住处。

他在陇城的这套房子是公司为他租的，两室一厅九十平，对于一个单身男人来说过于宽敞了。顾方觉有意去住公司宿舍，但被揭绪良拒绝了，说他现在身份到底不同。

今天是顾方觉入职陇飞的第二天，办理好了所有的入职手续之后，他见到了出差归来的揭绪良。

顾方觉是在入职海城商飞的第二年认识的揭绪良，当时俩家为了第一架国产客机而合作，因为俩人都是气动方面的研究人员，难免有所接触。顾方觉当时是认揭绪良当师傅的，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在得知他从海城商飞离职之后，揭绪良主动抛出了橄榄枝，邀请他到陇飞来。

顾方觉不是没有过犹豫，他不想在自己一只脚刚迈出商飞的大门时又迅速折回去，仿佛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他从商飞离职，就是想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然而揭绪良到底还是把他拉了回来，他用事实告诉他，

现阶段如果他还想做飞机，且尤其是民机，那么最好还是留在像海城商飞或者陇飞这样带有国家性质的企业，这样的单位所能调动的资源，不是那些民企可以比的。

飞机研发，是一条上下游生产链都非常广且密集的行业，一个型号若想获得商业成功，那是需要上百家企业和上万名从业者托举而成的，绝非易事。而留在陇飞这样的公司里，他多少可以掌握一些主动权，这样更能成事。

其实揭绪良说的这些，顾方觉在海城的时候也听过很多回了，很明白这个道理。也就是说，在他决定离职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些行业现状了。但最终顾方觉还是被揭绪良说服了，因为对方给了他一个词——通航。

通航，即通用航空，是民用航空的一部分，范围之广，将除了公共运输航空之外的所有民航活动都包括在内了。随着科技的进步，通航在我国已经有所发展，但相较于其他国家仍有一段距离，所以无论是政府还是企业都陆续将目光聚焦到了这一块儿，对其寄予厚望。

陇城地处西北，称得上是大西北的门户，天高地阔，很有发展通航的条件。政府也抓住了这点，再结合省内的老航空工业基地的优势，准备大力发展通航。而其中，陇飞作为西北的核心骨干航空企业，注定也要发挥极大的作用。

顾方觉在来之前，已经看过很多通航这一领域的行业报告了，休假期间可以说一直没闲着，还找了院里专门从事这一行业的蒋明亮和其他一些人聊过。总体说来，他并不完全看好这一领域的前景，觉得存在的问题很多。然而就如同他们这行常讲的，“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成就任何一件事的前提是要付出行动，他觉得自己未尝不可以试试。

陇飞目前成立了一个通航事业部，其中主要由揭绪良牵头，而顾方觉的工作就是做他的副手，帮他把该做的工作做好。这一安排是揭绪良亲自跟他谈的，还生怕他不满意，对此顾方觉觉得这老头想多了。他还年轻，还没到一心追名逐利的时候，眼下对他最重要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做事。



因为要做事，顾方觉下午跟着揭绪良开了个会，又见了几个省上来的领导，等散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还没习惯新家的这个布置，摸了好久才从冰箱里找到一瓶水，拧开往口中一送，看到了余程发来的视频邀请。

对着在屏幕上不断闪动的头像，顾方觉停了下，下意识地去拨弄头发。等他意识到这一举动有多傻的时候，顾方觉轻咳了下，按下了接听键。

“下班了？”

因为不是自己主动打的，顾方觉留了个心眼，那就是主动打招呼，稍微彰显一下自己的积极性，弥补下一天没怎么联系的过失。

“早就下班了，我今天提前溜号了，跟傅老师一起吃了顿饭。”果然，余程被他短暂地转移了一下注意力，但很快又回到自己原本要问的问题上，“你怎么接的那么慢？”以及——你怎么一天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

“刚到家，开了一天会。”顾方觉松松领口，看着余程，问道，“今晚跟我妈一起吃的饭？”

余程很不想说，她刚才被他松领口的动作晃了下眼，脸稍微红了下，她转移视线，说道：“嗯，说是知道我们在谈，所以想跟我见见面。”顿了下，“怎么院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有大猫儿和方堃这对大喇叭在，瞒得住吗？”顾方觉不以为意。

“可不。”余程笑了下，又说，“这俩嘴松得很，远比不上你，什么都懒得说。”

“我瞒你什么了？”察觉到余程话中有话，顾方觉一挑眉，问道。

“你说呢。”余程瞅他，“傅老师说你曾经去过港城，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呢？”

顾方觉怔了一下，没想到她忽然提起这个。

“是去出差，参加一个学术会议。”言下之意，这是他的工作，很正常，没必要刻意提起。

余程哦一声，“也就是说，你千里迢迢过来港城，咱们也很多年没见过了，正好有这个机会，但你也没想过来找我，对吧？”

“……”这题有些要命。

顾方觉打量着余程的表情，知道她是有意找茬，只好放弃了抵抗。

“你要不直接说重点吧桃桃，给我来个痛快点儿的。”顾方觉又喝了一口水，笑着看她。

“重点？”余程哼一声，“重点就是我想知道你来港城的时候有没有来找过我，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什么算不该看的？”顾方觉又开始装傻，见余程摆脸色了，他笑笑举起双手，投降，“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顾方觉靠向沙发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跟余程视频。

“那

也要多谢你啊，要不是你操心着不让我脚踏两只船，我还不知道你背着我在想什么呢。”自然也就不可能由这一点再加上他曾去过港城，联想到什么了。

顾方觉不说话了，就那么沉沉地看着余程，直到她坐不住了，开始催促他，他才把视线一瞥，不与她对视道：“我说过这是件丢人的事了，你非得知道。”

“你就说嘛。”余程更好奇了，干脆以诱哄的语气骗供道，脸上带着笑。

顾方觉没辙了，回过头，说：“是看见过。”他说，停顿了下，“那天复活节，在你们校门口，看到你跟一个男生说说笑笑挺亲密的走出来。”

“哪里亲密了？”余程根本就不用去问那个男生的特征，因为有且只有一个可能，于是就直接抓重点了，“说说笑笑有可能，但绝对有保持距离。”

“你都没问那人长什么样，就知道不可能了？”

“不用问，就那一个。”

“……”顾方觉盯着她片刻，末了呵笑一声，“看来这人魅力不小，能让你整个六年只有他一个。”

余程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懒得解释。

“你愿意这样想就这么想吧，我不跟你说了，洗澡睡觉。”

“……回来。”

顾方觉一摁眉心，开口叫她，见她一脸得逞地笑着坐回来，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这姑娘故意的。当下也就没什么脾气了，脸上的不满一散，他似笑非笑看她：“余程，余桃桃，你逗我上瘾是不是？”

“我也挺高兴，你居然能让我逗住。”余程支着肘，微笑看他。

因为这个吃醋动气，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说明他在乎。而她也很乐意看到他在乎，因为——她也在乎。想明白这其中的逻辑，顾方觉是一点情绪也没有了，俩人就这么对着互看了好一会儿，他声调很温柔地说：“不早了，去睡吧。”

“好。”

余程答应他一声，但在挂了视频之后，很快又过来一条消息。

桃：不要多想啦，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很纯很纯很纯的关系。我学姐英宁可以作证。

顾方觉：“……”

顾方觉没有多想，从她亲口否认自己有男朋友在谈这件事起，他就没有再在意过这一点。只是余程不知道的是，他曾目睹过她和那个男生一起两次。而因为其中的一次，他有了自己的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