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立夏（二）
那人晏大眼睛 , 剧痛使他后背紧线 , 忍不住叫喊出声 , 却又涌出一嘴血来 。
惊蛟领着两十帆子很快将他们这一行人团团围住 , 细柳走上前去 , 看向马背上的阿赤奴尔岱 :“ 看来你回不去了 “
阿赤奴尔岱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 , 阴驿地盯着她 。
她看向一手撑在地上 , 勉强坐起身的那人 :“ 任干总 , 我很好奇 , 你到底因何要救一个蛮人 你知道他是阿赤奴尔王族 72“
此人 , 正是博州大营 , 岑佑德手底下的干总任松 。
任松间咳几声 , 咳出血来 :“ 知道如何 , 不知道又如何 2“
「 你可知通敌叛国是重罪 “
细柳冷声 。
「 什么重罪 “ 任松挺着生疼的胸口 , 拙起头来 , “ 不过诛九族而已 。“
面具撕破 , 此时此刻 , 什么都遮掩不住 , 也不必再遮掩了 , 他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和善地笑 , 整张脸显得便有些阴郁 : “ 可我早就没有九族了 。“
「 十来年前 , 江州大旱 , 多少人活不下去 , 卖完田地 , 又卖儿卖女 , 我爹娘无论如何也不肯卖我 , 他们卖完地 , 又卖了他们自巳 , 给乡绅老爷当牛做马却还是饿死了 , 我妹妹熬不住馈 , 跳河死了 , 一个整个村的人 , 除我以外 , 都饿死了 … 你们上哪里找我的九族 7“
任松喵笑 :“ 黄泉地府吗 2“
“ 朝廷难道没有赈灾 2“
惊蛟皱眉 。
“ 赈灾 “ 任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 他摇摇晃晁地站起来 ,“ 地都成了那些乡绅们的了 , 遭灾的哪里是我们这些人 赈灾的银子一半入了官老爷的口袋 , 剩下一半成了那些乡绅老爷们的 , 至于我们这些人 , 谁听见过一声赈灾银的响儿呢 7“
“ 他们不在乎我们这些人的命 , 朝廷也根本不在乎 ! 我们生来就是是低贱的螳蚁 ! “ 任松在西北装了很多年 , 压抑了很多年 , 惊蛟不过一句话 , 便点燃他暗藏于胸多年的疯狂怨恨 ,“ 我求他们 , 我求父母官 , 也求乡绅老爷 , 他们明明可以分出一点来 , 哪怕只是一点东西给我 , 给我们一村的人 , 那么多人也不至于死 ! 可他们就是不愿 ! 他们只会嫌我脏了他们的门榛 ! “
任松忘不了满村的死尸 , 他们弯狞的死状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 妹妹漂浮在河上的尸体还眷着眼 , 他从来没有忘过 。
他看向马背上的阿赤奴尔岱 :“ 我也快饿死了 , 可是岱王子给了我肉干吃 , 朝廷不救我 , 岱王子救了我 。“
“ 大燕已经烂透了 , 我为何还要效忠这样一个朝廷 “
任松赤红着眼 :“ 我恨不得它死 ! “
细柳怔了一瞬 , 也正是这一瞬 , 任松忽然暴起 , 一个腾跃朝她杀来 ,
惊蛟反应很快 , 一枚飞刀飞出去 , 正中任松的肩头 。
他重重摔下去 。
“ 快 ! 押住他 1 “
惊蛟对帆子下令 。
羊角岭上激战正酣 , 羊山大营的几万将士宛若流墨般在无边的风沙里
与达塔蛮人正面相抗 , 丿铳漆黑的管口略微上拿 , 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将火绳点燃 , “ 砧砬 “ 声接连不断地响了一阵 , 或打中敌军的战马 , 或炸破敌军胸口 。
烟尘四起 , 几门大炮卡在泥泞地里过不来 , 那是达塔蛮人最怕的利器 , 但惧怕并不会使他们退却 , 达塔骑兵反而趁此机会以弯刀开路 , 意图揍开一个破口去堵他们的炮口 , 王统领手中长枪枪头捅穿面前一名达塔骑兵的胸膛 , 撒出回头 , 他嘶声下令 :“ 火炮 ! 快 !“
电光火石 , 达塔骑兵方才撕开破口 , 铜炮旁的将士奋力一挥旗 , 操纵铜炮的将士点燃引线 , 很快 , 闷雷巨响炸响在这片山岭 。
血雾与尘沙混合成浑浊的天色 , 火炮炸得人与马血肉横飞 , 常跟在王统领身边的一名副尉好不容易拼杀至王统领身边 , 他手中一把长刀砍中过达塔骑兵马背上的护甲 , 沾满血的刀刃已有了大大小小的豁口 : “ 大统领 ! 这些达塔人怎么越杀越多 7“
王统领健硕的臂膀挥动长枪将一名达塔蛮人挑下马背去 , 副尉立即上前一刀扎穿了他 , 王统领放眼望去 , 只见前面山坳尽头又有大量身穿皮甲的达塔骑兵压过来 , 王统领心内一沉 :“ 铜炮开路 , 摆阵 ! “
又是一阵炮火连响 , 空中满是火药的味道 , 巨大的尘灰使这片山岭中密密麻麻交织的人影都变得浑浊 , 达塔骑兵被连炸两番却仍不知退 , 他们嘴里用达塔语高呼着腾格里 “, 站硬生生又从燕人的军阵中掉开一道口子 , 他们有的摘下马鞍上的沙袋扔向炮口 , 有的则跃下马背几步上去挪刺负责点火的燕兵 。
燕兵很快合围过来 , 达塔骑兵分成两路在马背上射出箭矢 , 但很快他们被燕兵越压越紧 , 眼看他们就要被挤得离铜炮越来越远 , 一名达塔蛮人竟然飞扑上去 , 用自己和沙袋同时堵住一个炮口 , 那燕兵点燃的引线来不及灭 , 轰然一声巨响 , 铜炮炸膛 , 数名燕兵被炸了个粉碎 。
一门铜炮炸膛 , 更炸燃了达塔蛮人的士气 , 他们更加疯狂地扑向燕兵 , 意图故技重施 , 铁了心要毁掉这些燕人早前从西洋那边学过来的铜疙瘙怪物 , 这场战争的中心顿时变成了铜炮之争 , 王统领下令鸣铳与箭矢齐发 ,
却抵不住达塔蛮人后方又一批增兵上来 , 两方都已经消耗许多 , 但燕兵却并无增补 , 战场形势很快由优转劣 。
炮火轰鸣 , 达塔骑兵用他们填命炸炮的变态法子再度靠近铜炮 , 燕兵想要将几门炮往后撒 , 却陷于泥淖 , 一时拖不出 。
这时 , 中间一队达塔骑兵由左右两路人马掩护 , 冲在最前端的达塔骑兵与燕兵相互消耗了几条性命 , 后面的达塔蛮人又迅速冲上去 , 奋力将沙袋扔向漆黑的炮口一一
忽然吡 “ 的一声 。
一把短刀刺破血雾飞来 , 穿透沙袋 , 细碎的沙子散开来 , 一道紫衣身影迅捷如风般掠来 , 她一脚踩中那达塔蛮人的脑袋 , 使他前额骤然抵向炮口 。
才射出过口口的炮口温度尤其滚烫 , 那达塔蛮人整个前额乃至眼睦都被烫得血肉模糊 , 禁不住嘶声惨叫起来 :“ 啊啊啊 ! “
细柳翻身收回短刀 , 借力而起的刻那 , 那达塔蛮人方才站直身体 , 她刀锋便利落地割破他喉管 。
血花喷湾 , 细柳手中双刀一挽 , 旋身站上一达塔骑兵的马背 , 那蛮人回头 , 立即反身 , 手中弯刀朝她挥去 。
细柳单刀往下一格 , 另一手刀锋压向他后颈 , 她招式之迅速 , 蛮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 便被她一刀刺穿了颈项 。
战马受惊扬蹄嘶鸣 , 细柳立即将那蛮人踢下去 , 一手挽住缥绳制住蛮人战马 , 调转方向朝蛮人骑兵队伍中杀去 。
惊蛟凭借灵巧的轻功很快落来 , 抽出剑杀入人堆 , 两干帆子很快过来将铜炮前方要地占住 , 展开厮杀 。
「 大统领 1“
副尉一边杀 , 一边望向那边 , 看见那身骑蛮人战马的紫衣女子独自穿梭于达塔骑兵当中 , 硬生生杀了条血路出来 , 他连忙大声喊王统领 :“ 那是细柳姑娘 1“
王统领长枪往前挑开几人 , 又往后一掩重击一蛮人胸腹 , 这时方才抽空拿头 , 果然见那紫衣女子一双短刀杀得达塔骑兵当中竟然分开一条泾渭分明的道来 , 他哈哈大笑 :“ 细柳姑娘你怎么来了 !1“
细柳翻身躲开数把袭向她的弯刀 , 身姿无比轻盈地落去一名达塔骑兵的马背 , 那些弯刀骤然失了准头 , 竟齐齐挪向她身前的蛮人 , 她一把将死尸推下去 , 转过脸 , 炽盛的日光照在她脸上 :“ 大将军命我前来助您 。“
多谢 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