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是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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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孤竹君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识的连退数步，直到背撞上了梨树，才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强笑着福了福身：“宝二爷也来了，可也是来为宝姑娘贺喜的？”

宝玉仍旧凝视着他，目光明明轻渺，可却如有实质般将他牢牢扼在原地，答非所问：“你便是青雀？”

孤竹君控制住自己呼吸的节奏，从容而笑：“正是，难为宝二爷虽没有见过我，竟还知道我一个小丫头的名字。”

如雁过

无痕，宝玉唇角空明的笑意一闪即逝：“你是谁？”

孤竹君心跳巨震，舌头差点打结：“宝、宝二爷刚不是都说过了么？青雀呀！”见宝玉沉默不语，只仍旧定定的盯着他，只好接着道，“宝二爷可是在问青雀从前的名儿？我原叫顾青姐，青雀这个名字是姑娘起的。”

“果真？”宝玉问。

孤竹君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僵着脸说：“这还能有假？”又试探的道，“宝二爷总不会觉着，我是捏了个假身份来诓人的吧？”

“那又如何呢？各人总有各人的缘法，做你自个儿的事吧。”宝玉一哂，那双黑得苍莽的眼眸之下，所浮动的光空明得几近于了无意绪。一语毕，他忽而闭了下眼，复睁开时，整个人周身挥之不去的空濛感忽而实在了些，连带着神色间也多出了几分活气，这令他看去与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无异，大踏步就向宝钗的屋子走去。

现下这个样子的宝玉令孤竹君心底的敬畏之感垮了一大截，看着他的背影，他一时胆气壮起，叫道：“宝二爷，我们姑娘还在屋里跟宝姑娘说话。你俩每逢碰面就要尴尬一回，要不我先叫她出来，宝二爷再进去？”

宝玉脚步不停，清晰的回道：“不必。”说话间已走到了门边，小丫头一见他，忙不迭的要打起帘子。宝玉止住她们：“里头内眷不少，我还是不要贸然闯进去讨人嫌得好。你们跟宝姐姐说一声，我就站在窗外头，跟她道声喜。”

小丫头连忙进去回了。众姐妹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从前他老在我们脂粉队里混，便觉得他怪怪的。现下总算懂事了，却懂事到这地步，不但生分得厉害，反倒更觉得怪怪的了。”说归说，宝钗依旧走至窗下，隔着那步步锦绣的窗棂，听他说：“宝姐姐参选得中，可算是度尽风波，如愿以偿了。”

宝钗矜持一笑，和声说：“这段日子确是大小事不断，好在结果尚好。前些天亏得宝兄弟劝得母亲沉着下来，你告诫的那些话，这几天我和母亲也时常讲给哥哥听。他经了这么一遭，想是也该懂事了。”

“只怕宝姐姐口中的‘懂事’，与宝兄弟口中的

‘懂事’，终究不是一回事。”宝玉却道，言语间无端疏冷。

黛玉听了，心知他在告诫宝钗，今后莫要再以“大家公子不拘小节”的规矩去宽纵了薛蟠，反令他忽视了为人的根本，不由暗暗点头。心道：“他素习待我虽是阴阳怪气，可只这一番体贴微民的心意，便是超凡脱俗的。能有这般见识，倒令人刮目相看。”

然而她做此想，不代表其他人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探春笑道：“二哥哥，今儿是宝姐姐得喜的日子，你不好好地道贺，云山雾罩的说什么呢？”

宝玉也朗朗的笑了：“我这正是替宝姐姐贺喜！宝姐姐如今已跻龙门，愿将来好风不断，能跃升青云！”说罢端而重之的隔窗向宝钗一揖，回身大踏步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