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1/1)

首发：~第2章 初见

午后的阳光暖和，燕羽围着薄被呆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偶尔能听见新宅那边的动静，确实比往日忙乱些，看来，隋窈真的登门了。

不知道韩策什么时候能回来，要娶谁随他去，只是她的孩子怎么办？以隋窈的性情，必是容不下他腹之子，更何况她的孩子占着长子长孙的位置，韩策与隋窈成婚之后，她的孩子岂不是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天黑以后，气温骤降，燕羽不会点火，每一次引燃木炭都要弄得房间里浓烟滚滚，她咳嗽着跑出屋来，一身狼狈之时，抬眼瞥见院门处立着一个窈窕淑女。

虽然那女人的脸隐在黑暗里，燕羽还是认出来她是隋窈。

“燕羽，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没用！”隋窈一步一步走近，脸上带着甜美笑意，说出口的话却如风刀霜剑：“你如今像一只丧家之犬，这就是抢姐妹男人的报应！”

燕羽愤怒：“我没有抢过谁的男人，韩策与我一直有婚约在身，是你抢了我的未婚夫，玩弄他的感情，装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另谋高嫁后，还在吊着他……”

“哈哈哈……”隋窈笑得贵女姿态全无：“没想到一根筋的燕羽，也能变聪明，是不是在韩府受气受得多了，不得不聪明起来的？”

燕羽无言，真的被隋窈说对了，三年的冷待，任她脑子里再空空如也，很难不被诸多难过和失望填满，甚至多到她的脑子装不下……

隋窈并不意外自己说中燕羽的心事，她们从小在一处，燕羽在她面前就是一个透明人。

“燕羽，你从小跟在我的身后，那么多豪门公子，少年英杰，都围着我打转，可曾有一人丢过眼角给你？”

隋窈上前一步，燕羽退后一步：“燕羽，你和韩策有婚约又能怎样？他可曾多看你一眼？他可曾对你有过半分柔情？倒是你这个可怜虫，亲眼见他亲吻我，亲耳听他说喜欢我……”

“你闭嘴，你不许说！”

燕羽捂住耳朵，嘶吼出声，然而她的嗓子肿胀，发出的声音沉沉闷闷，除了留给自己一阵撕裂的疼痛，只换来隋窈更加残忍地嘲笑：“燕羽，你又笨又丑，陪在韩策身边三年也不能得他的怜爱，可是，我只要给韩策去一封书信，就能让他奔波千里救我于危难，你永远都比不过我的！”

燕羽想反驳她，想狠狠打她的脸，想大声说出一句韩策对她好的话，可是，除了逃回屋子里，紧紧地关起房门，她无力做出任何反抗，隋窈说得句句属实！

“燕羽，从前你还有燕将军做后盾，现在，燕家也倒了，你只有一个水性杨花死于乱军的臭名声，你拿什么跟我争？”

隋窈的话反复回响在耳侧，燕羽在冰窖似的屋子里呆坐到天亮，她知道自己又起了高烧，比昨日更严重的高烧，让她全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动弹，她看着窗棂缝隙里的日光，日光下的浮尘，陷入久远的梦中。

燕家军守武朝北门，燕羽在民风开放的北洲长大，直到十三岁，才随父亲进京，那时的燕家已经在走下坡路，她的兄长，她的伯父，她的堂兄，在一场与外敌对抗的战争中身死，燕家只剩下半数兵马，一个将军携一个幼女回转京城。

皇帝陛下为表彰燕家功勋，给她父亲赐下华而不实的爵位，更是在庆功酒宴上心血来潮，谈及燕家小辈里只剩下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笑问：“哪位卿家有适龄的儿子，趁着大败敌国的喜气，喜上加喜，把小儿女的亲事定下来，结两姓之好。”

众朝臣静默，思虑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有韩策的祖父站出来，躬身回禀：“微臣的长孙儿今年十七岁，不知可否高攀燕家贵女？”

他站出来求亲，的确是高攀，那时的韩家只是占地几百里的东洲小官，在各个庞大州县的夹缝中求生存。

在其他势力认为燕家如鸡肋的情况下，韩家老太爷敢求此亲事，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毕竟燕家除了义胆忠心的名声，仅剩的一点军事实力，也会在皇帝陛下的授意下慢慢被蚕食干净，在朝廷里不会对亲家有任何助力。

然而，他们都没有看透，韩家要的就是一个虚名，一个可以让韩家子孙与燕家军打成一片的虚名，既然大家都想分食燕家军，韩家作为燕家唯一的姻亲，是不是会分得更多呢？

那时的燕羽不谙世事，整日没心没肺的到处闲逛，她就是想看一看自己的未婚夫长成什么样子，却被告知太学里放假，韩策回东洲去了。

燕羽寻韩策没寻到，却在宫门处被一辆豪华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燕小姐，我家小姐是隋阳侯家独女，久仰燕家军威名，今日有缘相遇，想要结识燕小姐。”

隋家的下人恭恭敬敬地请燕羽的马车跟在隋家的马车后方，行到一处官邸，又客客气气地请她入内。

燕羽手脚利落地跳下马车，再看隋家的小姐是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走下马车，突感一阵脸热，原来京城的贵女是这般做派，她还是要多学着点，免得被人看低了去。

隋窈比燕羽年长两岁，规矩礼仪，相貌仪态，样样出挑，尤其是对谁都温柔如水的性子，让燕羽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然而，隋窈搭理燕羽的时候并不太多，她就像一轮明月，被很多星星围着，捧着，那些“星星们”还会为了月亮多看谁一眼争得你死我活。

燕羽总是记不住那些“星星”的脸，只是听着他们的名号一个比一个尊贵和响亮，不是哪个皇子，就是哪家的世子，最次也是一方诸侯的公子。

直到过了新年，在元宵灯会上，燕羽记住了一颗“星星”的脸。

那一晚，王孙公子世家贵女们齐聚一堂，各式花灯，光彩耀目，燕羽提着鸟型花灯穿梭在衣香鬓影中，寻找皎皎明月，然而，寻遍了人群，终不见比花灯更夺人目光的隋家贵女。

燕羽奇怪，隋窈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她很享受被众人仰慕的感觉，若没有要事，她不会离开人群。

燕羽游游荡荡，穿过人群，拐过回廊，在灯影阑珊处，她看见了隋窈的脸和一个年轻男子的背影。

“窈姐姐……”

隋窈向燕羽望來，那位公子也闻声回眸，就在一瞬间，那张脸就印在了燕羽的心里，化成了她美好年华里，最丑陋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