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36章 天下群剑出青门。
“这个国家,它的忠骨我看到了,它的鲜血我也看到了,可我也看到了狰狞,看到了凶恶,在选择跨过那片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说过海的另一边是我的家。”
“我是那个在国与家的选择中永远选择后者的人,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为此而生的人,可我也会是那个为了去完整一个家而选择去建设一个国的人,像李世卿,像上御出云,像你。”
“所以,我们都不是需要忏悔的人,对吧。”
说到最后,周登楼好似一吐为快如释重负的将那金檀木盒递了过去,他看向神白须,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永远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男人当做敌人了。
说到底,这一趟神骁之行是周登楼带来的,而作为被选中者的神白须却一直在影响着周登楼,而周登楼,也是人生第一次见到一个选择原来也可以这么做。
他也是第一次明白,原来并不是所有的选择都需要抉择,而勇气,也并非就一定是正义之士才能拥有的。
至少,他看到的那个神白须,区别于他人生中所有经受的偏见,好像这个人,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到过。
对的,就是曾经那个为了爱而舍弃非凡家业与传统桎梏的自己,是那个挣脱家族镣铐与枷锁的周登楼周不让。
他的潇洒,来自于那日渐弥深纠缠他的阴影,而他的直率,来自于他对往日不平不甘的挣扎与悔恨,周登楼这个人,简直和神白须一模一样,以至于,拥有相同的棱角。
他们都是因为逝去的爱而活着,或是亲情,或是爱情。
“御神策错了,每一个错误在犯下之前,犯错的人都是有过准备的,他们知道自己只要做出选择就要承担风险。”
“乔纳森作为野蛮文明的革新者,固然突破了种族之间的壁膜,可却也打破了维持恶魔们千万年的秩序与传统,或许鲜血与好斗,死亡与嗜血,就是恶魔们的宿命。”
神白须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周登楼递过来的金檀木盒,他握住,看向周登楼。
“他追求的爱与和平,是人类对美好理想的向往,这并非争凶斗狠的恶魔们所憧憬的。”
“所以他才会做出回归兽性的抉择,不是为了爱而存在,而是为了爱能够继续延伸下去而挺身而出。”
“而御神策曲解了为爱活着的真意,他所拥有的坚强在琉璃河事件之后真正破碎。”
“保护,并不能避免一切错误的发生。”
“而乔纳森深以为然只要身为人就必须要面对命运滚滚车轮带来的考验与难题的道理。”
“舍身为义不是抉择,为了爱的理想而盛放才是。”
而在神白须接住那金檀木盒之后,却并没有接下,而是向着周登楼推去。
而他想告诉周登楼的道理,不过是斯人已逝,道阻且长八个道理而已。
人可以为了爱而牺牲自己的一切,却也可以因为爱而创造一切,这是西方哲学史上哲人最信以为真的真理,他们早就见过各位高举火炬的革命者。
黑暗时代下的纷乱,是人心的诡谲,而在迷雾中,却也会有明星闪烁,理想,其实并不是什么非常昂贵的东西。
周登楼心事重重,揭开狄耿巴伦尔斯的皮囊下,是那个年少周登楼所面对的考验,他永远的停在那里,停在那个春天。
而现在,他真正发芽,真正开始抽枝拔叶。
原来眼前这个活在悲剧中的人,从来就没有用悲剧的目光去看待所有发生在他人生中的一切,他更像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第三者观摩着这曾经的苦难,并从中寻得新的答案。
神白须这个人,永远都在进步,就像一位与时俱进的领导者一样。
“我又不是御神策。”
周登楼手掌一掂,直接就松开了那金檀木盒,神白须垂手一抓才接住,他深深看了周登楼一眼,后者态度风轻云淡。
他已经不在乎这些红尘凡事的俗物了,真正做到了在这红尘中如履平地风轻云淡。
“神白须,早点回家。”
周登楼以剑指伸手指了指神白须胸口,笑道。
而神白须,一手端着那金檀木盒,微风徐来,立于流云之中的他,与那曾经的黑衣男子如出一辙,面如春风,吐腑天地。
他注视着周登楼闲庭信步的背影,像在目送一位君子,一位至贤,又或者一位知己,一位挚友。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金檀木盒,心里头并没有想要去打开它的想法,只是他又抬头看了看周登楼离开的方向,伸手打开了那木盒。
在那金色瑰丽的紫金绢绸中躺着的,赫然是一条拇指粗细的木条,尽管已经是无根之木,却仍旧灵泽与鸣。
神白须用手指背轻轻碰了一下那灵根,仅仅只是灵犀一点,便突起神韵之气,这等不凡之物,怕是比起那传说中的长生药也不遑多让了。
永生的奥秘近在眼前,可神白须却好似苦涩乏味,这再是超凡脱俗的神物,也都没了生气。
再抬头看着周登楼的背影,神白须只是愁肠一叹,喃喃自语着回家二字。
“回家?回什么家?眼下不就是家?”
在神白须身后的青衣早已起身,对于周登楼送的那件物件她虽然觉得珍贵却也只觉得是俗物,没有多大兴趣。
反而是神白须念叨的那一句回家,听了的青衣似乎有些急了眼。
“是我陈拾玉掀的你神白须的盖头,三尺红绫,就是用来上吊你也只能吊死在神骁这片土地的房梁上。”
“我在那,你的家就在那,你是入赘,不是娶亲,我不允许,你哪也去不了。”
她竟难以想象的有恃无恐,直接抓住神白须的肩膀把他拽了过去,两只手拽住他的衣襟一扯,正了正衣冠。
那一双烁金的金瞳,神白须不管什么时候去看,都觉得有一种震慑,以至于他竟莫名下意识有些心虚。
只是在她眼神闪躲之后又故作镇定的直视他时,他才觉得这一双金瞳柔似落水,看着她微微轻颤的瞳孔,他也就知道刚刚那几句话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了。
“你陈拾玉的名讳不是名存实亡吗?我可不记得盘龙会的执众客卿有陈拾玉这么一位,你青抬衣什么时候改的行?”
“我就是真入赘,入的也是盘龙会的赘,娘家人都没发话,你能做老大?”
神白须咧着嘴伸手捏住青衣的脸颊,轻轻扯了扯,她不意味着,只是同样笑靥如花,伸出手扶在他的脸颊。
“你有种再说一遍你入的谁的赘?”
她红唇勾起,同样扯住神白须的脸,气哼哼的一挑眉,好似神白须只要敢说,下一刻,她就会恶狠狠的咬他一口。
“老实说,什么娘家人,到了我这个辈分的人,也都剩的差不多了,本家本来就都是短命鬼,又都是争名逐利之徒,一生你争我斗,都在抢着要做什么绝顶。”
“老一辈就看中那点名份,揪着那点正统啊名誉啊荣耀啊,自己禀性难移也就罢了,还要拖着小的一块受累,真真是,老不知羞。”
“我这辈子起点太高,让我爹那一辈人的理想架着,却也看不到多远的风景,即便整个青剑门就在脚下,也只不过虚有其表,天下剑子之心者无数,可能登上这青天阶梯的,寥寥无几。”
“站得高的,未必就看的长远,有些时候,隔着云,其实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