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35章 觥筹交错,你我四十年冬夏,千星群聚,横空出世在此一举
而她又一边有些担心,他呆在这里四十年,那自己岂不是又白白多了四十岁?她和他,会不会因为他在这里的四十年而有所疏远?
会不会觉得青衣越发的像神仙,离人间太远,太超凡脱俗,以至于他一介置于泥泞的凡人不堪高攀,就像他抨击的九龙那样的神明。
所以她内心也有些幽怨,委实是这不懂风情的神白须不知好歹。
可露娜想他,这是真的。
伏云龙庭那宅子是仙人住的,不是露娜那种尘俗的女子待的地方,说闹,凭露娜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顶多压不住烦闷,憋着不说话不开心总发呆而已。
而至于青衣,她本就是仙人,这世间如果没有神白须,对她而言,草木一般,就自然更不会在乎。
可她也不想一直拴着他,虽然只是过了短短四天,但对于青衣而言,与四十年也没有差别。
“和普通人一样的感觉。”
说着,神白须走近,将那几本书籍放在桌案上,他开口的那一刻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已经四十年了,这四十年里,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如此往复四十个春夏秋冬。
他已经有四十年的缄默不闻了,除去学府的那一年,这四十年来他不言不语,虽然沉默,却是他最心安的时候。
而青衣只是眉头一皱,看着神白须的侧脸,她其实是无法理解这四十年他究竟体会了如何的沧海桑田的,因为四甲子对于青衣来说虽然也遥远,可她委身于暗,不知山河日月。
可神白须不同,他看着这四季变换的世界的一花一草,无论是柳条新发枝丫,还是落花埋入春泥中,
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平凡,根本就是一种奢求。
所以,她伸出手去触碰神白须的脸,在指尖触摸他脸颊的那一刻,他竟下意识的别开来,如此,青衣竟升起一股怒意。
她抬手另一只手直接捧起神白须的脸颊,用拇指摩挲他的眼眶,感受着他脸颊的每一个部位。
她捋起他的额发,另一只手绕在他的后背,两人额头对碰,她终于找到了慰藉似的心安一笑,抚着他的脖颈,吻了他。
“神骁这边的事已经都和你无关了,骁卫那边也在等你的回应,你中枢令的身份在神骁每多一天,神骁政层内部就多一份觊觎,这群人见不得有些人一家独大,你比我清楚。”
“我不想借着那些外面的事唠叨你催促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一点都比初来乍到时的那般诚惶诚恐要好,要真是喜欢上了这田园风光,不妨就搁神骁这地扎了根,如此一役,也就当做是寻根之旅了。”
“虽然委屈点偏居一隅,但总好比跑到外头同他人厮杀逃命亡命天涯来的舒坦不是,这四十年的时光究竟如何的流连忘返,你比我清楚,四十年能改变多少人?”
听着这些个一番话,神白须长长吐出一口气,扶着额头揉太阳穴,他瞥了一眼青衣,没好气的模样令青衣眉头一挑。
“我这也不过苟且偷生了四十年,还何况只是外界的四天,大半条命换来的四天清净才刚到头,就惹的你这般说讨。”
“跟讨命的小鬼似的。”
大抵真是四十年的田园时光让神白须的心性有了些变化,才这般嘴没了个把门的。
也是,躬耕于田埂,十年如一日,恐怕其中十年加起来说的话都比不上在神骁外界一天说的。
外界的四天纵使再稍纵即逝,可这片天地的四十年,可是实实在在的时日月年,神白须过惯了闲散日子,紧绷的神经早就松的像一摊水泥一样了。
如此,青衣只是微微低头,皱着眉头什么也不说。
“说两句怎么还生气了?”
神白须伸手托住青衣的下巴,把人的头扬起,无奈笑道。
“我敢生你的气吗?”
“是我不对。”
也是,她是善解人意的,对神白须而言是。
“也就别纠结什么对对错错了,四十年对我这种人来说只不过是黄历上一页又一页的日子,那在你们这样的神仙眼里不就更是过眼云烟?”
“也难得有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供我消遣,省时省力,也只不过贪图了点平凡人别样烟火的人生罢了。”
他倒是心宽,
“出云的命运与你无关,无论神骁今后有没有她上御出云。输了就是输了,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就这么一个没出息的问题能让你纠结四十年?”
“你自是神仙见多了才觉得神骁遍地都是神仙,试问这片大地上的市井民众又有多少人一辈子里见过哪怕一位神仙?你分明是挖苦我。”
“道理用嘴巴说出来可不就上下碰碰,人总能嘚啵嘚啵说一大堆的金科玉律来忽悠别人忽悠自己,像文人历史上知行统一的圣贤又能有几个?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我不想再说,可总有人不懂。”
“那你就情愿把自己也关在这么个笼子里?外界诚惶诚恐,你神白须要是动动嘴皮子那他们就信了,神骁还会有那般多的千古遗恨?”
“人的偏见尚且如此,画地为牢不是自保,你就是在这片天地待上四百年,四千年,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作茧自缚庸人自扰。”
“我神白须是神骁骁卫三司的中枢令这不错,可同样,在抹去这层身份后我也只不过一个外地偷渡客,巍峨千年的不动山不会在乎我这么一介无根浮萍,你就不能不带着政治那层滤镜看我吗?”
“事事都要用你们神骁人那套居安思危的心思揣测势态,那可不就是没苦硬吃,一辈子猜猜疑虑,金盆洗手了就代表和过去断的一干二净了?”
“你这是胡搅蛮缠,我跟你实事论事,你非要说你的所作所为与政治无关,还拿神骁从古至今的国祚延绵这些虚言搪塞我,这不是撂挑子这是什么?你敢说你戴着中枢令的头衔赖着不走不是为了出云那傻妮子?”
“你还敢教训起我来了,别以为捣鼓了四十年云起云落就觉得自己活了多久一样,臭屁什么。”
“话一定要说到这份上那我也说不清了,对,你说的对,我就是赖着中枢令的帽子憋着不出去,让你们外头乱成一片,各打各的,我好坐收渔翁之利,反正这会谁急谁被枪打出头鸟,可不就干瞪眼。”
“那还真是,说多了就是你自己墨守成规故步自封,当时在天都府就不应该留手,直接一剑杀了上御出云那妮子比什么都干净,指不定还能讨一份美名在以后青史留名,过河拆桥不是你神白须最拿手的吗?怎么现在畏手畏脚的?”
“你是让猪油蒙了心了,才隔了四天就这般吃了枪药似的穷追猛打,说到最后居然还狗急跳墙的指责起我来了,不就是想骂我假清高?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你要是急,自个提着剑架在上御执脖子上,告诉他,让他写一封大赦天下的诏书,告诉神骁天下人,上御出云清白之身,所作所为执政为民,仅是立场不同尔。”
“你看到时候是神骁群民纷纷赞颂其英明神武还是破口大骂其昏聩无能,你陈拾玉要是能算明白了,我神白须今天回去就跪大街上,大喊说我神白须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是只会在背后算计的卑鄙小人。”
“好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你怎么最后就只敢在这里憋闷屁?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那你去告御状啊,说是我神白须指使的上御出云祸国殃民,与神骁政层对立,搞分化,分割政府,说我乱国贼还配享座上宾,虚有其表还假仁假义。”
“神白须!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吵着吵着,青衣嘴上说不过了气疯了似的扑上去非要活撕了神白须的一副架势。
可到了那人那里,却也只是伸手一搂,将青衣搂在怀里,到了这会,青衣也没做什么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是同样也抱着神白须,什么话也没说。
说到底,说什么吵架,什么斗嘴,只不过是很多天没见到他,很想他,想和他多说说话,多听听他的声音,只是很多天没与他有过接触,想粘着他罢了。
四十年对她陈拾玉而言,的的确确是过眼云烟不错,可对他神白须来说,是不可触及的沧海桑田,是最遥远的旅途与最漫长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