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七十五)自焚疑案
破丑重遇贵领了令箭,带领一部人马,来到夏州。破丑是姓,重遇贵是名,连起来就是破丑重遇贵。李继捧又不是二百五,当然要仔细盘问一番。我知道你是来诈降的,因为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自己。说吧,想怎么死是想吃饭噎死,还是想听相声乐死破丑重遇贵大呼冤枉,我真心诚意投降,你怎么能怀疑我呢?李继迁那个家伙自私自利,我不想跟他混了。他自己啃鸡腿,只给我们吃鸡屁股。他自己做整形手术,在鼻子上打孔,却不让我们打孔,这种人不配做老大。你玉树临风,礼贤下士,是英雄与侠义的化身,我跟定你了。他的演技十分精湛,李继捧听了之后,竟然深信不疑。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李继捧收留了破丑重遇贵。
转眼到了十月,李继迁带领人马来到夏州。李继捧上次在安庆泽大获全胜,又收服了破丑重遇贵,信心爆棚,压根就不把李继迁放在眼里。李继迁,你这个三脚猫,我今天必须剿灭你。但是结果出乎意料,他竟然败了,因为破丑重遇贵是假投降。他和李继迁里应外合,杀的宋军丢盔弃甲。李继捧气急败坏,指着破丑重遇贵破口大骂。你小子果然是反骨仔,我没有说错吧。
李继捧痛定思痛,觉得这不合理。我和李继迁打得死去活来,受益的却是辽国和宋朝。这岂不正印了那句老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和李继迁商议对策。我们是同宗兄弟,不能再自相残杀了。李继迁亦有同感,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个姿势,只有睡在地上才能做的出来。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李继捧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的丈母娘是萧太后,我的老板是赵光义。无论我们打输打赢,得利的都是他们。为了我们的利益,必须表演二人转。李继迁大惑不解,我们又不是东北那旮旯的,也不会二人转啊,现在学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我会烹饪东北名菜,铁锅炖大鹅,有空来吃。
李继捧干正事不靠谱,但是搞歪门邪道却是一把好手。这还不简单,我们各自向自己的主人邀功,捞取好处。今天说打了胜仗,捞点钱财。明天说赶走了敌人,弄点粮食。他们又不在我们身边,怎么知道我们在弄虚作假实在逼得没有办法,要打一仗,就吆喝几声,随便射几箭,然后收兵回营。李继迁由衷赞叹,此计甚妙。能想出这么好的计谋,看来很有长进嘛!两个人一拍即合,各自忽悠背后的金主。
李继迁说干就干,写信向萧太后谎报军情。亲爱的萧太后,我的丈母娘,你老人家好。我打败了李继捧,就差一点就夺取了夏州。如果你能扔给我一块骨头啃啃,我的干劲就更大了。萧太后看到来信,心中大喜。为了满足李继迁的胃口,加封他为夏国王。这块骨头够大,上面还有不少肉,你慢慢啃吧。李继迁尝到演二人转的甜头,不禁深为感触。原来表演二人转的奖金这么高啊,早知如此,应该早点学习二人转了,何苦每天打打杀杀,提心吊胆。
淳化二年春天(公元991年),发生了旱灾和蝗灾。好几个月都没有一滴雨,土地干裂。而且祸不单行,蝗虫肆虐。铺天盖地,所到之处,把庄稼吃的精光。
赵光义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询问时政得失。哎呀,怎么搞的,又是旱灾又是蝗灾,谁能解释解释?大臣都说这是天意,天意如此,凡人也只有默默忍受。寇准却站了出来,驳斥众人避重就轻,说的不对。《洪范》阐述的是天授君权的道理,讲的是天道与人事之间的关系,两者互相感应,之所以发生大旱是因为刑法不公,所以上天惩罚凡人。赵光义听到这句话,顿时十分不乐意。你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嘛,指责我不是好皇帝就直说嘛,干嘛绕来绕去要知道我也是读书人,听得懂这种晦涩之词。越想越气,于是拂袖而去。
他回到后宫,喝了瓶冰汽水,脑袋也稍微冷静了下来,于是单独召见寇准。你说刑法不公,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证据,就把你的嘴缝起来,看你以后还怎么胡说八道。寇准毫无惧色,我当然有证据了,把中书省和枢密院的大佬们都叫来,我就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
赵光义见他理直气壮,于是让太监传话,请中书省和枢密院的官员都来旁听。太监来到中书省和枢密院传话,有的官员以为赵光义心情好,安排加餐。心想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皇宫里的伙食好,八大菜系,法式大餐,花样百出。最温馨感人的是,吃不完还能打包。于是拿上饭盒,跟着太监来到后宫。
大家的眼睛都注视寇准,看他能变什么花样。如果换成一个胆小内向之人,只怕早就吓的满脸大汗了。但是寇准不仅是酒精考验的战士,而且是人来疯,人越多戏份越足,表演越行云流水。不久前,祖吉和王淮都犯了贪污罪,祖吉贪污不多就被判了死刑。王淮因为是参政王沔的弟弟,偷盗国家资产千万,是个大贪官,却只打了几下屁股,而且官复原职,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王沔吓出一身冷汗,心想寇准你这个大嘴,嘴上没有把门的吗?怎么什么都说,这不是在害我吗?在事实面前,他只能叩头认罪。赵光义严词斥责王沔之后,将其贬官。又任命寇准为左谏议大夫、枢密副使。
赵光义越看寇准越是喜欢,小准准,我太爱你了!他神情变得暧昧,缓缓解开裤腰带。寇准大惊失色,连忙捂着胸口。喂,你又耍流氓吗?真是太不要脸了。赵光义把通天犀腰带交给寇准,并且郑重其事告诉他。这是世上唯二的通天犀腰带,无比珍贵。现在你一条我一条,好哥们,有福同享。其实他们不仅是好哥们,也是亲戚。寇准娶了李皇后的妹妹,两个人是正而八经的连襟。
王沔虽然受到了处罚,但是旱灾和蝗灾仍然在继续蔓延,灾情不断扩大,用了很多办法,无论怎么祈雨禳灾,都无济于事,就差向上天进献五百童男童女了。朝野内外忧心忡忡,怨声载道。
这天赵光义忽然交给宰相吕蒙正一道诏书,内容是:老百姓何罪之有!老天降下灾难,都是我不德所导致的。你们在文德殿前搭个台子,我手持宝剑,撒着拖鞋,穿着沙滩裤,呼风唤雨。如果三日之中不下雨,就把我烧了,以报答老天的谴责。原文如下:元元何罪!天谴如是,盖朕不德之所致也。卿等当于文德殿前筑一台,朕将暴露其上。三日不雨,卿等共焚朕,以答天谴。
赵光义准备自焚,这绝对是第一大新闻。吕蒙正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拿着诏书告诉同事们。号外号外,最新消息,赵光义准备自焚。这个消息迅速传遍朝野,顿时轰动天下。大臣们心想,赵光义,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们早就盼着你死了。既然你准备自焚,我们也不能闲着。大家开工,搭建木台吧。大臣们说干就干,把皇宫里的木门窗户、房梁柱子都拆了,反正能烧的木料统统拆了,在文德殿前搭成一座大木台。赵光义见大臣们行动迅速,不到半天就建好了木台,给他们点了个大大的赞。你们这么着急,很想我早点死吗?大臣们有的拿着煤气罐,有的抱着炸药包,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赵光义。陛下,请登上木台吧,三天不下雨,就把你炸上天,和老天爷去见面。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他们没有看天气预报,第二天竟然下雨了。不但旱情缓解了,而且蝗虫们纷纷落在地上,双腿一登,一命呜呼了。大臣们连忙收起了炸药包和煤气罐,纷纷道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终于下雨了,你不用死了,我们简直太失望了!
陛下文治武功,仁德宽厚,乃是古往今来第一好皇帝。你感动了上苍,因此天降大雨,天下幸甚!
以上记录出自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关于赵光义的诏令,描写的非常详细,但是细心的人们还是发现了几个疑点。
第一,如果第二天没有下雨,大臣们真的会放火烧死赵光义吗?赵光义在下雨之前下达诏令,难道知道第二天会下雨
第二,在此之前的几天,赵光义依然在嬉戏玩乐,花天酒地,一下子去金明池坐龙舟,一下子去琼林苑饮酒,好不惬意。根本就没有忧国忧民的样子,更不会自焚祈雨。难道一觉醒来之后,终于大彻大悟,要做好皇帝,要造福人民了?
也许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在说谎。不仅自己造假,而且拉着大臣们一起造假。毕竟他一生说谎,这个谎言,只是一生中无数谎言中的一个,轻车熟路,套路满满。
下雨之前,无计可施。下雨之后,他让史官重新记录。记下记下,我在下雨之前下达了准备自焚的命令。大臣们也都准备好了汽油,打算活活烧死我。但是我的行为艺术惊天地泣鬼神,感动了上苍。上苍哭的稀里哗啦,泪水化为雨水,西湖的水我的泪,旱情得到了缓解。这说明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是德智体美劳,样样优秀的好皇帝。请给我加分,请给我点赞。
又或许下达诏令的时候,天空就已经乌云密布,有下雨的迹象了。反正明天就要下雨了,来个偷梁换柱的把戏吧。
寇准做枢密副使不久,又升任同知枢密院事,成为了枢密院的二把手。他现在已经三十岁了,虽然不再年轻,但是轻狂洒脱的性情一点也没有改变,似乎还变本加厉了。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枢密院的二把手,前途不可限量,因此嘚瑟的不行。天天系着赵光义赏赐的通天犀腰带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看到没有,这是赵光义赏赐的通天犀腰带,世上只有两条,他一条我一条,你们都没有,是不是非常羡慕嫉妒恨呀。
枢密院最高行政长官是知枢密院事张逊,寇准这个叫驴跟他很不对付,几乎见面就吵。不但在办公室吵,有几次还吵到了赵光义面前。两个人针锋相对,生怕吃亏,你说一句,我就必须要还两句。你说两句,我就还三句,每次都吵得赵光义头昏脑胀。
寇准这个下属天天顶撞,简直无礼之极,张逊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寇准啊寇准,你太目中无人了,你给我等着,我必须要给你穿小鞋。不要给我抓到把柄,否则整死你。
机会果然来了,某天寇准和温仲舒出门办事。正行之间,一个人跳了出来,冲着寇准大叫‘万岁’。寇准顿时心花怒放,你竟然看得出来,我像万岁,太有眼光了。跟我一起杀进皇宫,把赵光义那小子的皇位抢过来,我分给你一半。乱叫万岁是欺君之罪,但是此人蓬头垢面,神精不正常,分明就是个疯子。寇准没有过多为难,把他赶走就算了事了。
这件事被巡逻京师的判左金吾王宾看到了,并且用执法仪拍下了整个过程。王宾和张逊很好,于是告诉了张逊。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张逊抓到把柄,怎么会轻易放过寇准,于是怂恿王宾告状。赵光义非常伤心欲绝,小准准啊,枉我这么爱你,对你一往情深,还把裤腰带借给你用。我自己没有裤腰带,还要提着裤子上下班。你居然要造反,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寇准大呼冤枉,请温仲舒做证人。幸亏有他帮忙作证,否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张逊仍然不依不饶,要王宾单独上奏。为什么要单独上奏呢?还不是为了揭发寇准的短处。双方互不相让,彻底撕破了脸,互相指责对方的过错,吵得一塌糊涂。赵光义见他们什么难听的话都说,比街上的泼妇骂街还不如,简直有辱斯文,没有一点做大臣的样子,一气之下,各打五十大板。贬谪了张逊,也外放了寇准,打发他做青州知州去了,就是现在的山东青州。
寇大嘴走了,没有人吵架,京师终于安静了,天下终于太平了。赵光义长长噓了口气,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但是过了几天又想念寇准了,虽然他这个吵架王天天跟人吵架,制造噪音,不胜其烦,但是不在身边,竟然少了什么似的。见不到他,竟然闷闷不乐,这种感觉剪不断理还乱,伤透了脑筋。于是询问身边近臣,寇准在青州好吗?近臣回答,寇准得了这么个大大的美差,做了市长,好的不要不要。
过了几天,赵光义又问身边的近臣,寇准在青州过的怎么样啊近臣揣摩上意,猜想他是要召回寇准,于是回答。陛下思念寇准,但是寇准一点也没有思念陛下。他每天在青州饮酒作乐,花天酒地,快活似神仙。晚上还在茅房里点满蜡烛,生怕擦屁股擦到脸上去了。
赵光义一阵黯然神伤,唉声叹气。小准准,枉我这么想你,你居然连封信也不写给我。你个小没良心的,太让我伤心了,蓝瘦香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