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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两百六二章 胸肌好大(3000)
后罩房的灯,比天棚的灯少一些,故而光亮也弱一些。显金快步过来,乔徽一语言罢,见夜幕黢黑,便预备伸手虚扶,显金脚步又快又稳,乔徽神色自然地缩回手,补了一句,「还以为你看不清。」显金笑道,「你不仅知道我的嫡系是哪几个,还一直记着我夜盲呢?」乔徽后背肌肉一紧。「你记性这么好,怪不得是南直隶最年轻的举子!」显金咧个大牙笑,「且,如今还无人超越,心里乐开花了吧?」乔徽肌肉一松,在看显金白花花的大牙,抿了抿唇,颇为无语地转过头来,目光回到墙上的《二十规》,千拖万拽把话题扯回来,语带推测探究,「这几人虽是你纯正的嫡系,但比起李三顺、董无波、钟大娘等人,他们名声不显,不那么扎眼所以,你把这几人放去哪儿了?」显金收回大牙花子,双手抱胸与之并立于墙下,「咱就是说,两军交战前,你也这么大剌剌地说战术吗?」「两军交战?」乔徽轻笑一声,「你如今是三国鼎立,魏蜀吴各藏祸心。」显金眉梢一飞,目光清泠泠地落在乔徽脸上。「外有福建玉扣纸劲敌在前,内有瞿老夫人虎视眈眈在侧,你现在是九州只占益州的蜀国刘备,还被吴国孙权也就是你们家老太太,推出去打兵强马壮的大魏若是战败,自然拿你祭旗;若是战胜,便将你合理吞并」乔徽似笑非笑,「金儿啊,你这处境艰难得像落到鲨鱼嘴边的带鱼。」显金翻了个白眼。又是带鱼。这厮是不是这辈子都跟带鱼过不去了!带鱼这么好吃,到底为什么要妖魔化人家!显金双手抱胸,再白了一眼,「乔大公子跋山涉水夜探绩溪作坊,就为了嘲讽一下可怜的蜀国战将?」乔徽目光钉在墙上,随意颔首,「否则呢?因为想你吗?」在显金白眼翻上天之际,乔徽双眸一目十行,再看了一遍《二十规》,青年郎笑着转过头来,修长乌沉的眼睛像工笔画勾勒出来的一样,「你别说,还真是因为想你。」不等显金说话,乔徽半侧过身,神容平静道,「后两天,我会去一趟京师,约莫大半个月,我过来跟你说一声。」显金点头问,「你同宝珠说了没?」乔徽摇头,「是秘行,不适合跟宝珠说。」那你跟我说!显金手在嘴巴前做了个穿针的动作,「我一定把嘴巴闭严实。」乔徽笑起来,精致锋利的轮廓狭窄清楚,「我来,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在身边留两个死卫?」啥?她已经是重要到需要贴身暗卫的商业巨鳄了吗?乔徽解释道,「最上面的争斗还没完,父亲仍在风口浪尖,还需劳你多费心照料,我身边有八十死卫,都是当初东海上的海盗,全是哑巴,你若需要,我找两个年纪大一点的留下来。」噢,不是保护巨鳄,是保护乔师。显金想起乔师那双烂了又烂的脚踝——京师并不太平,看似花团锦簇,实则风云诡谲、风波频现。显金歪头思索。乔徽掌心朝上,手一挥,两个暗影飞快从屋檐蜻蜓点水般跳跃出去。乔徽神色自然地放心说话,「百安大长公主和昭徳帝的矛盾。三年前,昭徳帝意图借助内阁之力,扶正理学,铲除心学,本质上是为了对抗在朝中军中都颇有威望的百安大长公主。」「他拿百安大长公主麾下出身的定远侯作伐,顺势铲带势力不足但名望颇高的心学代表,也就是我父亲;」「定远侯在东海战局不明,我隐姓埋名出海,最初偏安于一支单薄的闽南海盗,而后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带着这支海盗打到了倭将藏匿的小岛,生擒了将帅,与此同时,百安大长公主也带领一众兵马夜行赶路,到了福建,夜袭福建布政使司府,将福建诸官尽数羁押,我与她里应外合,破了这个局。」「破局之日,便是百安大长公主与昭徳帝暗流下的矛盾,浮上水面之时。」乔徽右手指节随意搭在深棕色的外袍布衫上,手指修长遒劲,「上头一直在斗,与倭人是和,还是继续打?海上开市是关,还是继续开?都是未知。」「昭徳帝一派暗戳戳隐喻,百安大长公主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大长公主一派明目张胆斥责,当今圣人平庸无能,女干臣当道。」显金静静地听,抬头问,「咱们是大长公主派的?」咱们这两个字,让乔徽很高兴,嘴角很难压下去。「是。」乔徽点
头,「我爹,你乔师还守着文人风骨,绝不站队;但我是很明确地支持大长公主。」显金再问,「抛开站队,你觉得谁的赢面大?」乔徽默了默,「谁是为民者,谁的赢面就大——从目前看来,大长公主提出的变法,维护的是百姓,动的是士大夫、世家的权益。」显金埋头想了想,目光如炬地抬起下颌,「这么说来,对于倭人,大长公主是想和?」「白堕之乱,不过十年,国库空虚,并不宜大兴战事。再者说,穷寇莫追,倭人一旦狗急跳墙,联合高句丽,我朝东南、东北都要建防线,这条线可就拖长了。」乔徽意有所指地开了口,「大长公主,想谈和,既是谈和,也是施恩。」显金若有所思。不远处传来一阵纷杂繁乱的脚步声,紧跟着一道黑影落下,双手比划得非常快。显金没看懂这打快板一样的手语,但她知道大家伙每日的作息,探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伙计们洗完澡回来了。」乔徽鼻尖嗅了嗅,平静地点了点头,「嗯,我闻到迎面走来的汗臭味了。」显金失笑,「带鱼味儿和汗臭味儿,谁也别嫌弃谁。」有人脚程飞快,估计是赶着睡觉,跑步速度堪称奥运八强。显金手比脑子快,一把将乔徽拖进两间后罩房的狭窄夹缝里,「嘘——既是秘行,就别被看见。」夹缝很窄。乔徽努力了又努力地让后背紧紧贴住瓦砖墙壁,为自己的胸膛留出足够呼吸的空间。少女就贴在他胸前。头油是茉莉花味,馨香淡雅,若不是靠这么近,他一直以为显金身上的气味只有阳光晒过的暖香。这个情状,比任何时候都更艰难。他宁愿死,也不想显金发现自己的悸动和无措。乔徽双手撑在墙壁上,颇为无奈地开口,「金儿,有没有可能我的死卫会飞檐走壁,我也会?」显金没听懂,专注点都在离得越来越近的大部队,懵懵地「啊」了一声,隔了一会儿才明白乔徽的意思,「啧」了「啧」,「那你不早说!」乔徽艰难地瞥向被显金抓红的手腕,「我也没想过,你有这一身用不完的牛劲儿啊!」一拽就把他拽进来了。他一直以为显金每天坚持练习八段锦,是为了合理地多吃两碗饭来着显金笑起来。狭窄空间里,笑声发闷。少女高高束起的发髻一抖一抖的,头发丝正好扫在乔徽的下巴颏。乔徽难耐地移开脸,「别动弹!等人走了,我立刻就走。」显金笑着点点头,半缩着腰和膝盖,隔了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开口,「暗渡陈仓。」乔徽:?有种被抓包的惊慌。「什么?」乔徽的口吻平静,尾音却不由自主地抖了又抖。「暗渡陈仓。」显金重复了一遍,「你不是问我嫡系中的嫡系都去哪儿了吗?我现在正告诉你呢:三国鼎立,我这可怜巴巴的蜀国用的是什么兵法。」乔徽如今脑子乱得很,像灌了一壶茉莉味的浆糊,搅吧搅吧,好像砰砰砰直跳的那颗茉莉味的心脏,不在胸腔里,而在脑子里。隔了好一会儿,乔徽才明白过来显金的意思。月色很美,流动的光,像无形的水。初夏的夜很美,稍微潮湿的空气,像蒸屉散了火,黏腻的余味。乔徽低头,少女的鼻梁小巧地挺翘起来,轮廓可爱的耳朵像一只冷白的丁香——少女正被后面拥挤的墙与湿润密集的苔藓,推向他。「咚咚咚——」是乔徽的心跳。他今晚注定无法入眠。他的狂喜,可以由他独自消解。但如今,他必须找点话来说。说什么呢?乔徽深吸一口气,双手团成了两个拳头,再慢慢打开,遒劲有力的手指崩成几条相交的直线。「无论对内,还是对外,你都会赢的。」「你仔细想想,三国鼎立,最后赢的,不是一直被动挨打的蜀国吗?」乔徽声音低低的,带着嘶哑与暗沉。显金怔愣片刻后,蓦然抬头,她这才发现,乔徽如今的嗓音,好像与初夏的夜晚非常相配。闷热、湿润、粘稠、拉丝。好像与漂泊在空中的轻飘飘的月光一起,千丝万缕地、空灵游荡地、缓慢平和
地,落在湿乎乎的地上。显金抿了抿唇,吞了口唾沫。乔徽侧耳倾听显金的后话。「你真的有在好好练欸。」显金开了口,「胸肌好大,腰也好细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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