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淮河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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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的方便程度，大大出乎曹革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的码头，无非是天然的砂石河滩，上船的桥板搭得宽些长些。

没想到，这里筑实了河岸，还修了栈桥，伸到水面上足足有十米来长。

一艘两头有三层舱房的大船停泊在栈桥边，猛一看上去像是水中建了两座楼阁。

茅夷鸿他们这些没见过大船的人，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远看还只是觉得船比小舟大一点儿而已，走近了却被这个船的高宽广大的气势给镇住了。

茅夷鸿两眼放光，忍不住赞叹不已：“有气派！”

拿着长矛的船兵做手势让他们上船。

栈桥两边没有扶手，茅夷鸿的脚一踏上去就感觉天旋地转，两腿发抖，感觉抬不动脚步。

曹革连忙过去扶住茅夷鸿的胳膊，走了两步想起来转头对季夏说：“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我，等下我来接你们。”

季夏正提心吊胆，闻言急忙把脚收回来，死死的拽着夏镰不敢撒手。

夏镰撅着嘴，眼巴巴的看着其他人，谁知那两个杂役也晕水，推着车子迈不动步。

曹革只能一趟一趟的把他们带过去。

船兵看了叔宰拿的名帖，收了叔宰给的船资，客客气气的把他们带往船头的二楼舱房。

舱房里比较简陋，靠窗摆了几张板凳，曹革半扶半抱的把茅夷鸿安到凳子上叮嘱他抓住窗棱坐好，让勉强还能走动的齐恺叔舟也坐下来缓一缓，自己转身去甲板安排车子，教两个杂役怎么呆着才能不晕船。

把这些都安置好了，曹革这才回头看着季夏，问她想去舱房还是就在甲板上。

季夏这一早上都在震惊中，她听茅夷鸿说了去贵人家投亲，又见了叔宰与人交谈的气势，就已经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行商之人，就在心里悄悄的把自己的地位又往后挪了挪。

虽然此时都是曹革在这跑上跑下跑进跑出的照顾大家，可是季夏看得出来茅夷鸿和叔宰对曹革的态度，隐隐的觉得曹革这是他们这些人里的头，因此她就更不敢上二楼去和茅夷鸿他们一起了。

谁知曹革的本意并不是说谁配谁不配，而是方便照顾：“二楼有地方坐，等会儿开船的时候闭着眼睛就行了。如果你不怕累不怕冷，就在这里和我一起守着车子也行，你看他们两个，船一开起来可能就动弹不得。”

夏镰不等阿姐回答，跳起来说：“我想去二楼。”

船舷比他高，他踮着脚尖也看不到外边什么样，正急的不行，可是阿姐总拽着他，他挣也挣不脱。

这下得到曹革的允许，也不等曹革答应，自己迈着小腿蹬蹬蹬就跑到二楼去找叔舟。

季夏帮曹革推着小车推到船舱底，整个人直往船边倾斜：“哎呀，这船歪了，还在晃，哎呀，它是不是要倒啊？”

曹革笑着安慰她说：“不会倒！这船大，现在还空着就会晃，等下那些商家商队把货物推上来，这船就稳了。东西装的越多船就越稳。来，你抓着我的胳膊就不会倒。”

季夏顾不得害羞，大大方方抓住曹革的胳膊，问：“一会儿就守在这里不上去？”

那两个杂役一个晕船已经坐舱板地上了，一个靠着船舱不想动。

“等下我送你去舱房里呆着，”曹革带着季夏去甲板上去看风景：“现在能看到河对岸了，就是风大，太冷。”

河面上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季夏掏出个头巾，在脑袋上绕了一大圈，连脸都裹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是个女子。

她满心欢喜，哪里还管冷不冷的。

在这个世上活了十几年，人人都说女子卑贱卑微，只能做男人的附属品。

只有她的阿父，接受了圣人的圣训，对她说，女子只要有心向学，取得的成就不会输于男子。

阿父把她当做男儿一样对待，教她学识字学尚书学算数，教她理政持家。

而叔革，是第二个不把她当做卑贱女子对待的君子，他夸赞她，甚至鼓励她去追求梦想。

就像现在，他跟她并肩而立，一同看这广阔的天地。

叔革于她，有如冬日暖阳。

曹革指着河面问：“你能看出来这河面有多宽吗？”

季夏俯视着滚滚流水，看着河对岸一片朦朦胧胧的影子，猜不出从这边到那边能有多远，但是她喜欢听他说话，她知道他那里一定有会有答案。

季夏摇摇头：“河面太宽了，河水还在晃动，如果这是一片田地，我只要一路跑过去，就能丈量出有多宽。”

曹革原本想教季夏如何用自己的胳膊和光影来测算出河面的宽度，在听到她的回答之后，临时改了主意：“是啊，在河面上架一座桥，你就可以一路飞奔过去。”

“天啊！”季夏惊呼：“有那么长的桥啊？”

曹革听了只是笑。

他说的话，换了是别人听到，只会说哪有那么长的桥。

可是季夏不一样，她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她羡慕他见过那么长的桥。

他喜欢她的信任。

“当然有！”曹革想起上一世的跨河大桥跨江大桥跨海大桥，想要奔跑在水面之上是多么的轻而易举：“不用担心刮风下雨，不用担心潮涨潮落，随时可以过河，随时！”

季夏再次惊呼：“这么长的桥，是龙王变的吗？”

曹革被问愣了：“龙王？什么龙王？”

季夏以为自己说错话，赶紧解释：“如果不是龙王用它的脚撑在河底，把背拱起来变做桥的话，石头搭的桥早就掉水里啦，不是么？”

曹革一听，脑海里顿时就有了画面，不由得对季夏刮目相看，架桥的原理还真是这样！

“你是龙女吧？竟然知道那么长的桥是龙王变的！”

季夏两眼放光，笑意满满：“真的吗？我说对了？真的是龙王变的？”

两个互相有着好感的年轻人，来回说着车轱辘话，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看到，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