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考放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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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

虎永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眼睛，看到在床边摇着他手、叫着他名字的人，大吃一惊，连忙坐了起来！

父亲！

虎永刚心想：怎么回事？父亲这个时候不应该在镇上的菜市场卖鱼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

虎永刚也不回应床边的父亲，也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把脚伸到地上的鞋里，穿好鞋站起来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睡觉？”父亲不满的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下虎永刚完全清醒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呢？他抬头看了一眼床头墙上挂着的日历，就是那种厚厚的一本，每过一天就撕掉一页。日历上显示的是1984年7月27日，星期五。

这一天，对于现在的虎永刚来说，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一个凉爽的适合睡觉的夏日上午。时过几十年后，他才去想起这个日子，他觉得这个日子改变了他的人生！他的人生轨迹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年他15岁。这段时间刚刚中考结束，放暑假在家，也没有暑假作业要写，这个时代农村孩子也没有什么活动啊，家里倒是有一台刚买的黑白电视，白天也没有什么节目看，除了看看课外书（父亲总说那是闲书）之外只有睡觉啦。而且因为晚上炎热，早上凉爽，正是好睡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床前写字台上的闹钟，九点四十。心想，父亲这个时候不在菜市场守着摊子卖鱼，回家来找他，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可什么事呢？一来，他刚刚在睡梦中被叫醒，还弄明白为什么；二来这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不就是睡觉吗？

父亲看虎永刚不出声，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是自己从小最疼爱的孩子，从小就听话，成绩也好，考试都排班上前几名的，现在这个情况，想来不是孩子的错。

暗暗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们的中考分数下来了！”

父亲每天早上都去附近的六桥镇菜市场卖鱼。很辛苦的！基本都是早上四点多就要起床，把头天进回来的海鱼收拾好，用自行车拉到镇上的菜市场去卖。从家到菜市场有五公里多的路程，其中有大约一公里的土路，然后就是附近唯一一条通往县城的公路，公路是简易的石子路。不下雨还好，每到下雨天父亲就更辛苦了。父亲172的身高，体重不到100斤。如此瘦弱的身子却要用自行车拉至少200多斤海鱼，多的时候有3、400斤。前面刚刚说过，不下雨的时候还好，到了下雨天，那一公里土路就变得泥泞不堪，普通的人行走都困难，父亲却要推着装了几百斤海鱼的自行车，可以想见是多么辛苦。开始遇到这个情况，母亲会在后面推着车，后来聪明的父亲叫母亲在前面用绳子拉，如同纤夫背船一样，倒是省力了很多。此方法后被很多村民模仿。父亲的自行车还有一个标配：大起子（改锥）。下雨天泥泞的土路，自行车的轮子上的挡泥板很容易就被烂泥糊满，导致轮子转不动。这时候那大起子就发挥作用啦，它可以挖掉烂泥。

下雨天的那段土路上，路过的人们经常看到这样的风景：一个女人用绳子绑在自行车的龙头上象纤夫一般的用力拉车，后面一个男人用力的推着自行车，车后行李架两边挂着两个大大的竹篓，竹篓口和行李架平的，上面经常还要放两到三个冻鱼块（那种速冻海鱼，每块标准重量40斤）

以后很多年，虎永刚每每想起父亲，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这个画面！

其实这个时期的父亲觉得已经很不错了。和当初开始做买卖的时候有很大的进步了。家里有了三辆自行车，还买了电视机，附近仅有的几台中最大的，其它人家最大也就14吋，父亲买的17吋的。那个时候的电视机质量好，这台17吋的黑白电视机，用了将近30年直到淘汰都没有坏掉。

一般早市在上午11点左右就结束。然后父亲回家吃饭当然，吃完饭马上就踩几十公里路去进货，回来的时候基本都天黑了。日复一日。这个时代的乡镇菜市场也只有早上有东西卖，没有晚市，午后的菜市场是空无一人的。虎永刚很佩服父亲卖鱼的本事的。每天基本都能把鱼卖完，除非是那种狂风骤雨的恶劣天气，没有什么人上街。关于这一点他问过父亲，父亲也不瞒他，父子俩曾经有过一次促膝长谈。不过也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才会和他说起这些生意经。

“这靠的是我慢慢积累起来的经验。开始的时候我也做不到。要么进货少了不够卖，要么就是进货多了剩下不少。剩下的，冬天还好，一般不会坏掉，第二天还可以卖；到了夏天我又没有冷藏设备，卖不掉的除了自己吃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臭掉，亏本啊！看了心疼啊！”

“那怎么办呢？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儿子啊！不管做什么事情，要动脑子，也要有眼光。开始想卖鱼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每天可以卖多少，我们这里的鱼和进货的那里有多大的价格差异，也就是每一斤鱼可以赚多少钱。我们家最开始是贩卖文蛤的，你知道的，因为文蛤这种东西很容易坏，几十公里外才是海边，之前我每天踩几十公里的自行车去海边拖回几百斤的文蛤，钱是有的赚，但是太累了，所以这两个原因让我决定找了其它路子。我的海鱼不是去海边进的，是到市里水产公司冷库、肉联厂等等地方进货。这之前我看了好多菜市场的，对比了城里菜市场和六桥以及附近菜市场，就是零售的价格也相差不少。”

“这个我知道的。去年过年前放寒假，你带我去唐家闸那里的西洋桥菜市场，我帮你拉回一饼冻带鱼，你没告诉我赚了多少钱，但是第二天你带我去的时候，先去了杨家湾（唐家闸的一个路口）百货商场，给我买了一件很时髦的茄克衫，花了17块钱，我很开心，我知道这很贵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我娘在责怪你给我买了这么贵的衣服。你却说，儿子自己辛苦赚的钱，再说他拉了一饼带鱼赚了25块呢，也就是那里最贵的就是这件衣服，有更贵的我也买。”

“是啊儿子。虽然那是过年期间，东西卖的都贵，但也说明了有利可图。”

“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有本事每天都能把鱼卖完的。”

“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每天可以卖掉多少，只有每天进少一点货了。慢慢的，我有了一些老主顾，比如镇中学、小学的买菜师傅，几个工厂食堂师傅啦。总之，眼光好、嘴巴甜、手脚快是必需的，服务态度要好，绝对不能缺斤少两。我记得买鱼的人没有用的，要他们记得我这个卖鱼的才行啊！我不抽烟，但我每天身上都装着烟的。遇到那些老主顾先敬烟再谈买卖。当然那些食堂也不是每天都买鱼吃的，多和他们聊天就掌握了他们的规律，基本也就知道了他们哪天会买鱼，这样我就可以控制自己每天的进货量。另外还要关注节假日、天气预报等等。节假日来了就要多进货；天气不好就少进货。还有一点就是看势头不妙要舍得亏钱卖，不卖掉坏掉就一分钱也收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