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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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哥又带回了新消息。

“妈，师傅一定是回来了，他的火塘使用过，之前我将灰都给掏空了的。可是，昨天我去看，有了新的，底部好像还有点热，一定是他用过了。只是，我没有看见他，大概是到林子里去布置陷阱了吧。”

哥兴奋一会又颓丧了。

“不要去守着了，阿林。师傅回来了，若是想见到你，肯定会到家里来找你的的。那地方长时间的闲置，谁知道里头会住进去些什么东西呢。”

妈说这话的时候是傍晚，天有些阴沉，几乎没有任何亮光了，我一听会住上什么东西，吓了一激灵，立马抱住了妈的胳膊，哥和妈笑话我。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妈继续每天到地里头去挖怎么也挖不完的土地。我带着弟弟在地里玩耍。看到大伯母甩着两条胳膊在田间地头来来回回。

仔细一看，她身上穿了一件绣着花纹的肥大崭新衬衣，一条黑色笔挺的裤子，脚上居然是一双黑色的皮鞋。

尽管一身衣服挤在她的身上很是拧巴，人靠衣装马靠鞍，整个人看上去确实变了样子。我和所有人都明白了，她这是炫耀起她的新衣服来了。

“哎呀，阿英啊。怎么用锄头挖地呢，你力气那么大，找头牛来，拴起来不就可以犁了嘛。”

她磕着瓜子儿，居然朝着我和妈过来了，还开起了玩笑。

妈看样子不想理会她，继续挖着地，没有搭腔。

大伯母居然不恼，继续磕着瓜子，逗一下在妈新挖起来的泥土上到处爬的弟弟，说肥嘟嘟的，老牛喂得好。

“阿言呢，我听妈说你带他去看病了？”

妈还是问了她一句。

“是，他住到医生家里去了，每天早上鸡肉，晚上猪蹄，都长胖了几斤了。开心着呢。”

她乐呵呵地说着，一点也不像是去治病，倒是赚了大钱去享受生活。

“还得再住些日子呢，本来人家是要大人陪着的。可是，家里头忙活啊，正是耕种的时候，怎么也要回家来帮几天忙。不然，老两口又要说他儿子娶了个懒媳妇，只知道吃饭，不晓得干活。”

我看了看这肥硕的、嘴巴动个不停的妇人，还有不远处在卖力耕地的大伯堂哥，以及挖着地边的爷爷，认定了她就是懒媳妇。

“那里距离县城很近呢，你啊，这辈子一定要去城里头走一走。那些东西我们见都没有见过，晚上花花绿绿的灯，漂亮着呢。就是这东西贼贵，我这一身衣服花了好几十块钱呢。还有些绣花的布头啊、纽扣啊，漂亮极了。”

大伯母的话匣子一打开，也顾不得别人听不听，一马笼统的往外倒，全是关于花钱的。

仿佛站在我面前的人，一夜之间成了万元户，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就那张万财媳妇，人家还在城里头穿上了裙子。以前看着比她妹妹春娥老多了，不在屋子里干活一段时间，养得细皮嫩肉的，不过就还是呆呆傻傻的，头发是短的，跟男人的一样，不像个样子了。”

她提到张万财媳妇的时候，我和妈都警觉起来，认真地听着。

“春娥，就是小娥吗？”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她跟张万财说的话，激动地问了出来。

“额，什么。哦，我得回去了。一会公婆要骂懒媳妇了，活计做不完，就喊你爷爷奶奶过来帮忙啊。明天走了，喊他们来啊。不用躲着我。”

她丢下最后一个瓜子壳儿，扭着屁股走了，很快又站在了另外一块地头里，跟人絮叨起来，尽管没有人搭腔，她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依旧自说自话。

“你听到什么了，小娥什么的？”

妈看着大伯母走远了，停下手中的活计，过来低声问我道。

我将那天听到的话告诉了妈。

“这人当真是胆子大了，无所禁忌了。”

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冷笑了一声，狠命地的挖着地。

大伯母第二天真的又走了。

爷爷让大伯赶了自家的牛过来给我们家耕地。

妈又问起了二堂哥的事情，总觉得大伯母的话像是一个疯子说的，一个好好活着的人还要给搞垮了。

“什么医生，什么大鱼大肉，怕只是她自己吃了，自己穿了呢。屋子里头省下来的一点给大儿子娶媳妇的钱，都让她给拿走了。这次也是逼着我要钱的，卖麦子的钱全给了她。还要吵还要闹，最后也不知道自己那里搞来的钱，今天喜滋滋地又出去了。”

大伯闷头闷脑地说着。

“不是医生，那是什么？”

妈着急地问了起来，她一定是心疼二哥的，那样一个长不大的人，确实可怜见的。

“神婆，还不就是那一套。有三个儿子，一家人就是靠着这吃饭的。能有什么好事，人不给我带回来，也不叫我去看。担心死了呢，妈天天找我哭，生怕再也见不到阿言了。”

妈越听脸色越沉重。

“那里得来的消息，还找着去？”

“过年的时候回娘家，听人讲的。一回来就胡乱地动着心思，怂恿我去这家借钱那家借钱，村子里的人都叫她给得罪遍了，谁愿意啊。再者说了，去年天那么旱，谁不害怕啊。她自个就整天动着歪心思，想破了头，要搞一笔钱来，给孩子看病。我稍一怀疑，她就要吵架，说我嫌弃她生了一个傻孩子。”

大伯有气无力地解释着，赶着两头老牛前进，皮鞭刷刷地在牛身上跳动。妈再不敢问了，弟弟看着皮鞭落在牛身上就哭。我也不忍心看。

大伯给我家犁了两天，还剩下一大半。村子里土地很多，我家还开了荒，就更多了。五奶奶劝妈妈少种一些。她说要趁着年轻，赶紧存些钱，给我们三读书。

村子里的地基本耕种完了，除了张万财家的，以前土地都是媳妇种的，现在媳妇在外，他是彻底不管，撂荒了。

五爷爷和那位好心的伯伯也赶了骡子和牛来给我家耕种了几天，终于全部种完了。妈手上的血泡破了又起，反复了好几次，干活的时候都缠着布条了。

哥每天回家都不大开心，我知道他一定是没等来猎人伯伯，他甚至带着大黄狗到林子外围找过，没有蛛丝马迹。

后来，屋子里做下的记号没有人去动了，他彻底死心了，知道师傅压根就没有回来。

地耕种完了，村子里的人都往山上走，找柴火做堆肥。

这当儿，大家发现张万财除了新门路，家里头还多了一个时常出入的女人，她叫小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