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年猪（7）(1/1)

首发：~第24章 年猪（7）

隔天，哥哥也没有带回野味来，妈妈给我们炖了美味的羊汤锅。

哥哥跟着住林屋的怪伯伯学打猎的事情，经过他的同学们在村子里、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还惊动了哥哥的班主任高老师。

她居然背了她六个多月的孩子到我家里家访来了，刚好碰上我妈炖了那一锅子的羊汤锅，妈妈感叹总算还了一点点人家送奶粉麦乳精的恩情。

在一顿热腾腾的羊汤锅中，哥哥学打猎的问题不再是刀光剑影一般的吓人了，倒是有了很多教育的意义，懂事勇敢等等美好品格在高老师的嘴里过了好几遍。

妈妈和她相谈甚欢，看到哥哥还是像昨天一样，手上脸上带着小伤口的回来，老师和妈妈都觉得这是勇敢的象征了。

“宋青林，要做个男子汉，保护好妈妈和弟弟妹妹。不过，也要保护好自己，林子终究还是危险的。男子汉能屈能伸，做不到的就放弃，等有足够能力的那一天，我们再去努力的够，好不好？”

高老师离开我们家之前，她意犹未尽地鼓励着哥哥，丝毫没有注意到天已经慢慢地暗下去了，不出四十分钟，就伸手不见五指了。

我第一次发现，家里没了靠山，哥哥变得那么的高大了，无形之中，我的心里也有了对他的一点点除了亲情之外的尊敬。

妈妈坚持将高老师送到村子下面，遇到了高老师的丈夫来接她，妈妈就回来了。

巧丽姐已经在我家门外埋伏了很久，她听到我家屋子里有老师的声音，迟迟不敢进来，一直躲在墙角，直到老师走了才敢偷偷摸摸的进来。此后，我就经常吓唬她高老师来了，看着她那紧张的样子就觉得好玩。

哥哥又在屋里和巧丽姐说着他今天的见闻，夸张地说今天吃的一定是豹子肉，因为师傅没有把干净的皮子上有花纹，我也听得聚精会神。

妈妈一回来，哥哥就住了嘴，不再说了。

“没想到你们老师那么年轻啊。”

妈妈轻声说道。

“是啊，她是前年来的，开学一个月，来了两位实习老师，一来就当了我们的班主任，很快就结了婚生了孩子。她可厉害了，教我们语文数学音乐还有体育，人还很好看。”

提起高老师，哥哥很是开心，我觉得妈妈也还沉浸在和老师愉悦的交谈中。只有巧丽姐瘪着嘴说，那里好看了。

我想到哥哥说的巧丽姐经常挨训，捂着嘴偷偷笑。

五爷爷和五奶奶也来到我家，五爷爷失去羊崽子和母羊的愁云少了很多。我们家的火塘前再一次热闹又充满欢声笑语，就连弟弟也咿咿呀呀地说着我们都听不懂的语言。

“一到天干的年成，深林里的东西就往外跑。这些年来，还以为山里没东西了呢，十多年前我们谁敢去天坑林放牛放羊啊，骡子和牛都不敢靠近。那天，我就觉得林子里吹的风不对，羊群站在石头上远远地观看着，天那么干又是冬季，差不多只能啃石头了，全部试试探探的想到林子里去。大羊可能感觉到了异样，小羊崽子就不怕了，母羊咩咩的叫着也不管用，就回不来了。”

我静静的听着，尽管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但我还是觉得有趣极了。五爷爷说，第二天小羊的妈妈一直在找小羊，咩咩地叫着到林子边上小羊消失的地方去寻找。我听得心里难受起来。

“想都想不到，它一下子就吓成那样子了。滚到坡下面，看着好好的，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还走了几步，随后就弹下去，起不来了。”

五爷爷笑眯眯地说着，还逗我要不要穿羊皮，说长大了，要跟着妈妈山上背柴火干活计了，这张新羊皮就晒给我做一个小褂子，干活磨不烂。

“不要，我不要在家里放牛干活，要上学。”

我大声反驳着，趴在五奶奶的膝盖上，她借着火光用手指梳理着我的头发。

“五叔，那小屋子里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好像也不是总住在这儿，一年里有几个月林子里是不见烟火的。”

妈妈轻轻地拍着弟弟，哄他睡觉，问五爷爷道。

“嗯，好像就是你过门来的前一年嘛。一个三月里，梨花开的时候，等我们发现林子里冒烟的时候，他已经砍了树，盖起他的小房子了。到村子里来用肉换粮食，说的话和我们不同，衣服也是奇奇怪怪的。一开始大家都防着，不敢要他的东西，一家匀出来一碗两碗面粉给他。他不由分说地丢下肉走了，我们不敢吃，丢狗吃了。自那一次之后，他就不来了。应该是到山背后的彝族村子里去跟他们交换。一个人在林子里，我们只当是个不害人的野人，还帮我们吓着野东西，就没人管他了。”

五爷爷微闭着眼睛，想着那些遥远的事情。听说他听得懂汉话，还能交流，很是吃惊，说村子里几乎没人和他说过话。

“那有，我们学校就距离他小屋子几百米远，老师们时不时地还给他送些自己吃不完的菜，他给老师们野兔啊什么的。但都是挑我们上课的时候来，放学了我们也爱远远的看他，师傅也能跟我们说话。他聪明着呢，一定是远远的跟着我们学习了。”

哥哥赶紧接茬道，他的目光亮晶晶的，闪着耀眼的光。

第二天，天黑了才回来的哥哥依旧两手空空，不过，看上去他很开心。我、妈妈和巧丽期待地等待着他开口。

“妈妈，你知道圣诞节吗，知道驯鹿吗？”

“你们肯定不知道吧，我师父是鄂温克族，养驯鹿的狩猎民族，怪不得那么厉害呢。他们生活在北方很远很远的森林里。”

哥哥又是手舞足蹈地给我们介绍着，说是高老师告诉他的。我对北方南方没有概念，问及为何到了这里，哥哥兴奋的劲头一下矮了下来，说这个问题老师也不知道。她说那是人家的隐私，不能乱问的。

“一个晚上下来，师傅说的话不超过三句，我就是连呼气都不大敢，生怕将他的猎物给赶跑了。”

哥哥放低了音调说道，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林子里。

跟着怪伯伯学习打猎的第五天，哥哥终于拎了一只小灰兔子回来。不过，身上也没有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