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昔日帝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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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师尧刚进屋，眸色变了变就镇定了下来，跪拜道：“老朽丘师尧叩见陛下！”语气间有意外，也有受宠若惊。

裴其衡非常满意他的反应，伸手扶起丘师尧：“自从八年前在宫中匆匆见过一面，此后朕一直没有老师的消息，最近才听说老师仍住在京中，冒昧打扰，还请老师不要见怪。”

丘师尧是个精神矍铄的瘦干老者，一双眼眸尤其明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度，这种气度又被收敛的很好，只是偶尔会不经意流露。

双方寒暄一番后便落座。洛心棠本来打算垂手侍立在裴其衡旁边，裴其衡却示意她落座，她也不扭捏，找裴其衡旁边的椅子坐下。

丘师尧的目光在洛心棠身上一扫而过，仿佛透视一样的目光让洛心棠感觉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他识破，毫无秘密可言。

裴其衡并不打算介绍洛心棠。

不多时，一个桃李年华的少妇装扮女子叩门后进入，端了茶杯水壶，一个带盖的水桶，还有一个小火炉，用于煮茶。

丘师尧介绍：“这是小女丘嘉宁，大归不久，与老朽相依为命。”

丘嘉宁身材高挑，气质大方，容长脸上一双眼睛尤其明亮，她向裴其衡屈膝福了一福礼，向洛心棠却是点头微笑，显然认出了洛心棠的女儿身份。

洛心棠大方笑道：“姐姐好！”声音娇柔软糯，一听就是个女孩子。

“妹妹怎么称呼？”丘嘉宁知性贤淑，微笑宛若春松秋菊，让人感觉很舒服。

洛心棠心里暗想：“什么样的男人这么没眼光，让这样的女子大归？”

口中却道：“我姓洛名心棠，家中排行第六，”

丘师尧面露惊色：“姑娘便是腊八节劝退数万灾民的洛六小姐？！”

丘师尧双手一拱，目含敬佩：“老夫对六小姐如此壮举敬仰之至，既保全了灾民，又周全了朝廷的颜面！”

洛心棠有些不好意思：“心棠愧不敢当，主要还是我家大伯母敢为表率，和朝廷后续工作落实得当，心棠只是动动嘴皮子，并未出什么力！”

“六小姐过谦了，听闻六小姐典卖字画家当，凑了几千两银子购买粮食用于赈灾，真是堪为天下闺阁之表率！”

洛心棠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尴尬笑道：“心棠宁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不用背井离乡遭遇逃荒避灾，可不想担这份虚名。再说了，心棠人单力薄，若是诸君皆作此想，想来便可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丘师尧捻须微笑：“六小姐志向高远，若能如此，天下必将大同！”

众人皆笑。

丘嘉宁摆弄好茶杯水壶，待水开后冲泡茶叶，斟满两杯便又出去了。

她进来只带了两个茶杯，摆裴其衡的是一个汝窑天青釉茶杯，而丘师尧面前则是个普通的景德镇青花瓷茶杯。

看来是知道裴其衡的身份，特意选的珍藏古董茶杯待客了。

丘师尧示意裴其衡饮茶，洛心棠却僭越地端起裴其衡面前茶杯饮了一半才放下。

她倒不是为了抢茶喝，纯粹是试菜的后遗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是先喝一半比较放心。

裴其衡见状，面带笑意地看看洛心棠，然后一点都不介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丘师尧面色不变，心里却大吃一惊。二人举止如此亲昵，真是丝毫不把礼法放在眼里！坊间传闻，这洛六小姐可是刚刚定亲，定亲对象是当今首辅寇家最得意的嫡孙。

如今他二人联袂而来，还毫不避讳，这其中的故事可不小，自己最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裴其衡开门见山：“老师认为如今天下大势如何？”

此话问到了丘师尧的痒痒处，当即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洛心棠对天下大势完全不懂，不过丘师尧讲的深入浅出，抑扬顿挫，倒是很好理解。

他的大致意思，王朝北方初平，只需警惕西北瓦剌来攻。南方，云南则担心安南反叛，甚至影响广西、贵州一带的安宁。东南沿海则主要是需要打击倭寇和海盗。

不过目前最核心的，还是全国各地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

农民起义历朝历代都有，可大可小。先帝在位近三十年，到后期将近十年时间，朝堂上主要在通过夺嫡搞政治斗争，互相倾轧，政事荒废，没人管地方上的事，以至于民乱四起，内忧外患。

裴其衡微微一笑，西北战况被捂得严实，连一般朝臣都不知道，何况已经下野多年的前首辅。

“如今，广西几乎全境失守，广东和湖南受到波及，两广首府梧州也快要不保。两广镇守太监、巡抚、总兵全部待在梧州城内，仅仅七百叛军竟能大摇大摆入城劫掠一夜而去，城中重兵无人敢与对抗。若要平定两广叛乱，老师可有人选推荐？”裴其衡的问题十分具体。

丘师尧曾经做过兵部尚书，对军事、武将知之甚深。

“若要平定两广，非韩雍不可。”

裴其衡默然。兵部尚书给他举荐过韩辅。韩辅曾经平定过多地农民起义，先帝时期官位也升升降降多次，如今为兵部右侍郎。他记得其人四旬左右，正是成就功业的好年纪。

两人又聊了一番钱粮、粮草辎重筹措运输方面的事宜，洛心棠完全不懂，只在一旁煮茶倒水，服务两位。

聊了足足两个多时辰，双方才心满意足，话题又转到琐事上。

“心棠缺少至交好友，又求知心切，朕见她与令爱相谈甚欢，倒希望老师府上与她多来往。”

洛心棠一愣，怎么话题又转我身上了？

不过她也很聪慧，立即起身行礼：“心棠自幼缺乏名师指导，若能得阁老教诲，心棠感激不尽！”言辞恳切，态度真诚谦恭。

丘师尧连忙虚扶洛心棠：“六小姐品德高尚，心怀天下，丘某愿收小姐为门下弟子，不知小姐可愿意？”

洛心棠面露惊喜：“心棠拜见老师！”当即行了拜师礼，奉了茶。

又简单聊了几句，裴其衡终于起身告辞，丘师尧带着亲自守候在屋外的丘嘉宁，将两人一直送到大门外。

马车里，裴其衡心情十分愉悦，一路上握着洛心棠的纤纤玉手把玩，还不停放到唇边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