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8章 阴山之路
后院正中一栋是三层木楼。
殷素素将殷梅带进客厅,一位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正在等着她们,殷梅叫了声:“姑父好。”
孟义山眼都笑眯了,上前上下左右打量着殷梅:“这三年没见,妹儿都长那么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要走路上遇见,都要认不出来了,来了好,在这好好住下,你表弟孟海总算有个伴了,我这就去前边吩咐多弄两菜,你好好安顿一下妹儿。”
殷素素点点头,夫妻俩的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殷素素带着殷梅上到三楼,打开最左边的房间,里面桌椅妆台,纱帐锦被一应俱全。
殷梅从来没享受过这般待遇,不免受宠若惊,站在门边不敢动弹。
殷素素看出来了,拉着她过来,将床上的一套新衣服给她看,房间角落里摆着一只浴桶,殷素素将一切指点好,叫人提了热水后,把门带上,让殷梅泡个舒服的热水澡。
待梳洗完毕,已近正午,她换上粉色斜襟短袄,黑色阔腿绸裤,红色绣花鞋,对着镜子照照,殷梅都要不认识自己了,第一次穿得那么整洁得体,很有点不适应。
出得房门,倚着栏杆看周围环境,三层小楼,已经是镇上最高的建筑了,小镇风景尽收眼底。
上合镇地处盆地中心,四面山峰连绵,只有左侧方向的山脉海拔最高,像个巨人一样,压在头顶,无数条山脊向着盆地倾泻而来,山上竹海翻涌。
想着石桥镇在东麓脚下,背西朝东,东和村在南麓脚下,下合镇离得不远,应该在西南边了,难道,这眼前的就是阴山?看这山势,也不像没有路通行,而且,还应该是有无数的路能出入才对。
她充满了疑惑,太多未解之谜待解,便迫不及待的下楼,急匆匆出门,却不料一个脑袋迎面猛地撞进她怀里,低头一看,是个小胖墩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
俩人同时“啊”的一声,退开一步,男孩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喊道:“梅姐姐。”
“孟海。”殷梅开心地一把拉过男孩,摸脑袋,捏捏他脸蛋:“哈,你还记得姐姐啊,三年没见,你长高了,也更胖了呀。”
孟海听姐姐说自己更胖了,一脸憨笑,有点不好意思,他拉着殷梅的手说:“好开心见到姐姐,正好,爸爸叫我来喊你吃饭,咱快去吧。”
孟海带着殷梅,并没有去客栈大堂,而是绕过假山,进了左边厢房,雅室内已经摆好了一桌宴席,有鸡有鱼,还有几道家常菜,和殷梅家吃糠咽菜的比起来,这简直是人间最好的盛宴了。
殷素素和孟义山都已经在坐,看着出现在门口,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殷梅,夫妻眼中满满惊讶和欣喜,看殷梅有点窘迫,殷素素赶紧招呼:“来来,妹儿,快过来姑姑这,让我好好看看,我的俊丫头诶。”
孟海开心地蹦到孟义山身边,父子也看着殷梅,一家子其乐融融。
在姑姑一家的关爱下,殷梅吃上了比烤兔子更香的饭菜,本着出家的目的,从绝境逃生,到转瞬又过上了富家千金才有的生活,这实在有点梦幻,殷梅的心绪,像在腾云驾雾。
从爬上阴山开始,她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身不由己,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似乎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这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太多秘密需要消化,根本做不到无视,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自己去找事情的真相,姑姑或许知道一些内幕,于是,边吃饭边问道:
“姑姑,您家左边方向那座最高的山,是不是阴山呀?”
“是的,正是阴山,怎么啦?”
“没事,就是好奇,我想我家村正好在阴山东边,如果这边也挨着阴山,我在想,如果回家,走阴山翻过去会不会更近?”
“嗯,这个,以前确实有一条路,那时人们也确实多走阴山去石桥镇的,但现在还是走官道更好。”
“为什么呢?”
“因为那路已经多年没人走了,已经长满了杂草树木,痕迹都找不到了。”
“那,为什么人们不走了呢?”
殷梅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殷素素倒也没多想,继续说道:“那还不是十年前发生的那场浩劫,让人们都不敢去阴山了呗,当然,也不准去了。”
“为什么不准?谁会拦着?”
“拦的人多了去了,明的暗的,白的黑的,都有,这事可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楚。”
孟义山拿过一壶酒,一边听她们姑侄说话,一边自斟自饮,见殷梅对这很感兴趣,边接话道:“倒也不是拦着人进去,而是拦能出来的人。不论你从哪个方向进,都不打紧,只要你活着出来了,就拦你,不论哪个方向都不行。”
“所以,就没人敢进山了?偷偷进偷偷出也不行?”
“没有偷偷,因为偷偷进都死山里面了,怎么死的也没人知道,但洪水会带出来尸骨,而侥幸活着出来的,也会死得不明不白。”
“死”,这几天听得最多的词,又在这听到了。这也似乎证实了男孩不是故意忽悠她,之所以绕道那么远,肯定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了。
“那阴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搞得这么神秘恐怖,生人勿近的。”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啊?”孟义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殷梅。
殷梅摇摇头,孟义山“嘿”了一声:“这就奇了怪了,按理,你们村的人是最该知道的,难道你爹也没跟你们讲过?”
“没有,只是说阴山太缺,容易中邪,告诫过我们不要上去。”
听殷梅这般说法,孟义山看着殷素素,殷素素也在思索,俩人陷入沉思,似乎有什么事,让他们很费脑筋,喝了一口酒,孟义山对殷梅问道:“你认识的所有邻居都没讲过阴山发生过的事?”
“没有,只是李家老太会跟我讲,阴山上有尼姑庵,有人在那得道成仙。”
“你说的李家老太,是从上合镇嫁过去的蓝如是吧?”
“正是她,只有她才会和我们小孩子说说阴山里面的故事,她说,那是个极美丽的地方。”
“她确实是去过,那还是五十年前了,她那时还是你一样的年纪,而我那时还没出世呢,也是当地很传奇的一个人物。”
“那她说的是真的罗?阴山真的有尼庵?”殷梅感觉终于要解开一个真相了。
“据说很久以前有,反正我是没见过,毕竟,阴山太大了,里面环境错综复杂,它的核心区域,从来就没几个人能真正深入。”
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殷梅更关心关键的主题:“姑父,那阴山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跟我说说呗。”
孟义山正想开口,却只见房门外传来脚步声,王伯端着一盘肘子进来,并对孟义山说:“老爷,备的菜都上齐了。”
“哦,好吧,今天客人多不多。”
“暂时只有五个座,都是那几位老熟客。”
“好吧,等外面弄完了,你们也过来吃饭,今天沾妹儿的光,我们都开开荤。”
“好的,老爷,你们先用。”说罢,王伯就退了出去。
殷素素起身看了看外面,回到座位上,夹了一大块肘子到殷梅碗里,给孟海也夹了一块,才转身悄悄对殷梅道:“妹儿,等晚上回家去跟你讲故事,这里人来人往,小心隔墙有耳,以后,和阴山有关的任何话题,最好都不要随便跟人去打听,也不要去和人议论,就算有人主动来和你说,你都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了吗?”
殷梅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殷素素,一个劲儿猛点头。
看姑姑如此小心翼翼,原来男孩并不是吓唬她,这也更让她迫切想要知道阴山的秘密了,虽然,只对她来说,是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