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烦与忧(1/1)

首发：~第1章 烦与忧

早晨十点多钟，街上已经是车水马龙，甚是吵闹。包子铺的老板娘正在收拾空着的蒸笼，眼里布满血丝，嘴里嘟哝着，一脸的淡漠。旁边站着的是他丈夫，一个瘦小有点黑的南方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他撇着眼看了一眼老板娘，又看了看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蒸笼，摇摇头，没说话。旁边油货店在收拾最后的几个铁勺，滚烫的油在简陋的煤气炉上支起的锅内冒着几乎察觉不到的油烟。店铺前面是一条不算宽的马路，路面凌乱地出现的一些坑洼，天晴的时候不会对通行有什么影响，雨天里就会有黑的黄的积水。现在路上正堵着车，司机们一个个的开着车窗，嘴里骂骂咧咧，时不时长长地按一下喇叭，表达自己的焦躁，有几个司机抽着烟，烟灰快有一半烟头那么长了，要掉不掉的。这车流堵了多远，在司机们眼里总是看不出尽头。一个不瘦不胖穿着还算中规中矩的女子眼瞅着包子铺，大概是犹豫要不要买个包子，一个司机探出头，直勾勾地看着女子那圆润的臀，吹起了尖锐的口哨。女子扭头撇视了司机一眼，绯红着脸加快脚步走过包子铺，直直的走远了。

陈冬艰难地睁开眼。昨天是陈冬难得的一个临时休假日，几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凑凑数，好歹聚了一下。到晚上陈东酒喝多了点，送走朋友后，凌晨两点多才上床睡觉。这会儿他的嘴里干涩涩的，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酒味，脑袋一片空白，身子残留一点瘫软的感觉。陈冬保留着一点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平日里到点起床，绝不拖泥带水的。今天却不太想早起，他的心里空落落的。昨晚，几个朋友在喝酒的时候谈起几个话题，大家心照不宣地端起酒杯连喝了几个来回。具体是什么话题，陈冬现在想不起来，也懒得去想了。

陈冬还想躺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来了，是前妻的来电。接不接电话，这个时候竟成了一个需要考虑的事情。等铃声响了很久，陈冬才不情愿地拿起来。“喂，”

“你还是男人吗，不会想办法呀，你的电话这么重，要你命啦？接个电话都慢吞吞的。”

跟往常一样，这数落声音持续了三分多钟，陈冬诺诺地说了句“我再想想办法吧。”然后挂断了。

陈冬继续闭上了眼睛，依然躺着。心里确实急，但有什么办法呢？和前妻离婚了两年，刚满三岁的孩子跟着前妻生活的不好不坏，欣慰的是有岳父母帮衬一点，偶尔带去农村老家养养。为了孩子能在身边读书，前妻算是费尽周折，户口问题托人办好了，花了一些钱。现在出的这点钱也是伤筋动骨的事。孩子到了要读幼儿园的年龄，前妻白天打点儿零工，晚上推着小车在步行街卖点儿切好的水果丁，勉强维持着生计。陈冬每月定期给前妻转些钱，余下的只够他的基本生活开支，抽烟啥的都算不菲的开销，吃点水果都得考虑考虑，平日都不敢有什么不良嗜好。孩子读幼儿园的费用在此时此刻成为他心里的大石头，进一般的学校都要排队审批，审批程序繁杂，这部门那部门盖盖章，这文件那文件签签字，稍有一个章没有盖上一个字没有签上，就有可能前功尽弃。陈冬想着受点委屈没关系，关键怕耽误了孩子读书，于是终日不能释怀。

陈冬常听说这文件签下来的一路上能打点好，麻烦就不会那么多，政府早就下发了各种文件一再禁止这种事情，但是形成的风气哪能那么容易就变了的？以往即使发生个别举报的事情，最终也都不了了之。

陈冬在部队里当过几年兵，退伍转业到了罗山市，干起了消防。罗山市算的上国内一线大城市，虽然消防员的收入不高不低，但好歹是公务系统的一员，好好干着，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从事消防职业期间，农村老家亲戚给介绍了个女孩李四梅，这个农村来的女孩眼见着朴实，长的也不赖。自从认识后，两个人开始交往，一来二去就结了婚，生了孩子。

生活不温不火地过下去。妻子开始慢慢适应城市生活，女儿陈小冉也一天天长大，开始学着走路。一家三口挤在离陈冬工作不远的小区房，这房子还是陈冬在以前干消防期间获得优秀个人荣誉称号后，单位给予特别照顾分配的单间宿舍。房子的租金倒也不贵，相比小区里其他租户的租金便宜了八成，在其他租户眼里这样的租金算的上天大的好处。这就是公务系统的优待。陈冬一家在油盐酱醋的日子里小吵小闹总会有点，因为家用不够或者谁买了个稍微贵点的物件，吵个一天互相不理对方摔门而出也是常有的事情。

小冉在一个晚上突生重病，碰巧遇到陈冬紧急出勤，顾不得孩子也请不了假。李四梅在暴雨倾盆的夜晚好不容易把小冉送到医院的急救室，急症室里挤满了人。李四梅抱着小冉挂号、排队、等待医生的叫号。在冰冷的医院走道里，李四梅身上湿透的衣服往下滴落着雨水。小冉在李四梅怀里嘤嘤胡语，高烧不退，痛苦难忍，李四梅的眼泪忍不住喷涌而出，心里的难受沿着哆嗦的唇齿渗出来化作一丝血迹。等医生诊断完小冉的病情后，李四梅才想起急急忙忙出门没有带足够的钱，其实她也没有什么钱可从家里带来的。哪个医院里都是先付款后治病，无可奈何之下李四梅只能打电话给陈冬，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陈冬是因为正在参与一次发生在高楼层的灭火任务，没办法接电话。等到火灾彻底扑灭时，天也快亮了。李四梅在医院等陈冬回电足足有6个小时，这期间母女俩在医院冰凉的走廊里站着坐着蹲着来来回回多少次。李四梅担忧，伤心，无奈，绝望，心死。在偌大的医院里，求人求医生来来去去多少回，李四梅得到的只是摆摆手和愧愧的笑。等到陈冬赶到医院时，小冉脸上已经胀红得发紫，李四梅披头散发面无表情。陈冬用临时借来的一点钱尽快给医院付款，为小冉做了简单的治疗，稍稍缓解了病情。

小冉的病情前后拖着个把月，花着借来的不多的钱，紧巴巴地熬着。虽然小冉最终熬好了病，但也落下了身体差的毛病，看着瘦弱可怜。经过这件事情后，李四梅坚决跟陈冬离婚，小冉跟着李四梅，没有财产可分配，给小冉看病借来的钱由陈冬来还，每个月陈冬定期将抚养费转给李四梅，这点钱仅够她们母女俩在棚户区租个小单间。大城市的租房就是这样，棚户区的居住环境很差，租金却不便宜，租房的支出已经成为城市无房者背负的包袱，压垮了一些打算到大城市淘金的年轻人，也压碎了失去梦想的中年人的脊梁，买房仅仅是梦想中的笑话一般。

离婚后的陈冬，工作还得继续，生活变得单调乏味，除了偶尔能陪陪女儿，基本上与城市的熙熙攘攘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