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葬礼(1/1)

首发：~第六十章 葬礼

接着，我便开始在院子里寻找合适的角落，准备给科尔刨个“坟墓”出来。

丽萨的农田那边，肯定是不合适的，毕竟对着一个坟墓种菜，换谁都会膈应；后院平时不怎么打理，光照也欠佳，埋在那儿又显得有些不太尊重。思来想去，我最终决定把科尔的坟墓挖在前院左前方的角落里，这样日照也充足、地方也宽敞，还不会影响到日常作息。

更重要的是，我萌生出了一个比较悲观的想法：这块地方，说不定以后就会变成我们这个小集体的“墓园”，用来埋葬其他人。

于是，我便拿来铲子，花了好长的时间，才铲出了一个约08米长、05米宽、05米深的长方体小坑。虽然对于现在的科尔来说，坟墓的形状已经不重要了，但多少还是想有一些仪式感吧，毕竟直到昨天上午，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叫醒了沙发上的李爽，接着又上楼通知所有人集中到院子里。

最后，我走到了地下室。德里克正靠坐在墙上，怀里抱着科尔的头颅，低声抽泣。这场景多少显得有些恐怖和诡异，但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于是，我站在楼梯口，轻轻咳嗽了两声。德里克这才发现我的到来，他抹了抹眼泪，慌忙把科尔的头放回了衬衫里。

“那个。。。我给科尔挖了个坟墓，现在大家都在院子里，准备给他办个告别仪式。你看现在方便么？”我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

德里克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眶，把衬衣重新包裹起来，站起了身子。

“这件衣服，就当我欠你的，”走到我身旁时，德里克看着手上的包裹说道，“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科尔现在的样子。”

“送你了。”说完，我便和他一起，走上了楼。

我们来到院子里，其他人已经一字排开，双手放在身前，齐刷刷地看向德里克。他低着头，时不时地抬眼瞟向众人，颤颤巍巍地走到那个坑前。

德里克蹲下身子，将手中捧着的科尔缓慢地放到那个坑洞上方，但随即又停了下来。此刻的他内心一定十分挣扎，对于伴侣的不舍正在控制着他的手，但理智又告诉他必须要把科尔给埋了。

于是，那个包裹就一会儿被放进坑里，一会儿又被提起，如此反复了好几遍。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德里克那湿润的眼眶和痛苦的表情，没人催他，也没人安慰他。

犹豫再三后，他突然头往后一别，手一松，把科尔扔了进去。然后，他就站起身来，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带着丽萨到科尔的坟墓前，面对众人鞠了一躬。

“今天我把大家叫到一起，就是想为科尔办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我对着众人，开始了我的致辞，“我和科尔认识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天，说实话，我并不了解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过去。但是，在我们短暂的合作过程中，他的坚毅、他的勇气和舍己为人的精神，给予了我十分深刻的印象。同时，也让我感到十分庆幸，能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从今天起，他会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会永远对他充满感激，因为没有他，丽萨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愿天主保佑他早升天堂，阿门。”

说完，我和丽萨又按照中国人的礼仪，对着科尔的坟墓鞠了四个躬，然后退到了人群中，示意德里克上去说两句。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其他人先说吧”。而剩下的人，则有些不好意思地互相看着，谁也不确定要不要做第二个致辞的人。

见有些冷场，我立马用眼神示意李爽上去接话。在我的犀利紧逼下，这哥们只得扭扭捏捏地走到前面，不好意思地朝着大家点了点头，开始支支吾吾地说了起来。

“那个。。。科尔在我印象里，一直是个比较顾家的人。。。他每到周末的时候，总是会开着那辆suv，带着老婆和两个孩子来我这加油，然后出去野餐。。。”

听到这里，我赶紧瞪了他一眼。那小子似乎意识到了问题，便立马扯开话题，随便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送上了一句祝福，然后赶忙又一溜烟儿地跑回了人群，好像卸下了一块重担似得。

之后，李老头夫妇和史密斯夫妇，也分别上去回忆了一些大灾变之前和科尔的交集，以及大灾变之后他为团队做出的贡献。能够看得出来，虽然这个人烟稀少的小镇上，大家几乎都认识彼此，但都只是一些点头之交，了解程度并没有那么深。如果不是因为大灾变的缘故，或许这些人永远都不会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最后，终于轮到了德里克。他搓了搓鼻子，有些羞涩地站到人群面前，把双手插在裤兜里，低下头，身体止不住地来回晃悠。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抚了抚自己头上的小绿毛，笑着说道：“去他妈的，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个世界都已经这样了！活着或许比死了更痛苦！他解脱了，去和老婆孩子团圆了！这是好事，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

说罢，他还抿着嘴唇，有节奏地点起了头，双手还跟着鼓起了掌，嘴里激昂地喊道：“来，让我们一起为他鼓掌，为他加油！”

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全都错愕地愣在原地。这算什么？悲极生乐？还是嘻哈风格？

正当我们犹豫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发疯”的时候，德里克又突然换了一副面孔，面带哭腔，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掩面不住地哭泣起来。

“那是我的爱人啊！”

直到这个生离死别的时刻，他才第一次，真正坦诚地公开了自己和科尔的关系——即使他之前的表现，已经直白到但凡是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来他俩的关系非比寻常。我无意对这段感情有什么评价，是对是错，也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把自己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