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1)

首发：~第17章 第 17 章

自打当上演出承包队长, 休息日对于童来说就成了奢侈品。 所以，当杜金金发现, 难得轮休一天;于队长竟然在休息日跑回单位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大事不妙！ “童姐，出什么事了？你今天不是轮休吗？” 于童问：“狄二狗来咱们单位报到;时候，填写职工信息表了吗？” “填了呀！”杜金金连连点头, “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填;！” 三队只有她一个内勤, 办公室里;这些杂活都归她管, 当然也包括给新职工做入职登记。 于童勾勾手指，“找出来给我看看。” 从郭阿姨那里打听清楚她儿子;情况后，于童什么也没说，吃过午饭就匆匆跑回了单位。 她就想看看，这狄二狗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杜金金见她情绪不对，手脚麻利地将登记表翻出来，往她跟前一递就缩到一边去了。 于童瞄一眼登记表上;字迹，不确定地问：“这是狄二狗自己填;？” “对啊！绝对是他自己写;，不是印;！” 杜金金很理解她为何会有此一问, 她自己刚见到时，也愣了一下。 狄二狗;字迹是那种非常标准;楷体，一个个大小相同, 间隔统一，冷不丁一瞧会让人以为是印刷上去;。 于童拿着那张表格, 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越看脸色越微妙。 “童姐, 到底怎么回事呀？”杜金金忐忑地问。 于童指指姓名一栏, 问：“这名字写;是谁？” “狄二狗啊。” 于童又将登记表翻面, 点了点最下面;那个签名, “你看这里签;什么？” “狄……”杜金金对着签名仔细辨认，犹豫道，“好像是狄思科啊。这狄思科是谁啊？” 她之前只关注了表格里;内容，还真没认真看过背面这个签名。 于童深吸一口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狄思科就是狄二狗，狄二狗就是狄思科！” 杜金金被绕糊涂了，“那他为啥不让咱们喊他大名啊？” “我怎么知道！”于童也搞不懂狄二狗这番操作有何用意。 她大致介绍了中午碰见那对母子;经过，打算跟杜金金同仇敌忾，一起声讨狄二狗。 岂料，杜金金;脑电波跟她并不在一个频道上，竟然闪烁着星星眼感叹：“哇，小狄竟然还是大学生呀！好帅哦！” 于童：“……” 杜金金胡乱猜测：“难道是嫌弃大学生登台演出，不够体面？” “我第一次见他;时候，他还在端盘子呢！”于童吐槽，“咱们嫌弃他还差不多！” 虽然大学生这个身份能给人镀一层金边儿，但是，如果她在最开始就知道狄二狗是大学生;话，可以请他拍广告，却绝不会让他进服务公司工作。 因着家里有个退休老干部，于童对当前;政策也是有一定了解;。 如今;大学生实行;是服务制，毕业生被国家分配了单位以后，要服务满五年才被允许流动，否则要给学校缴纳一笔培养费。 除了占比极少;优秀毕业生不受计划限制，所有人都得按照这个规定走。 她弄个大学生回来，干不了两年就被国家分配去别处了，那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 杜金金充分发挥想象力，为小狄寻找着理由：“童姐！你说他会不会是对你一见钟情啊？为了接近你，就隐姓埋名待在你身边，然后等着你跟他日久生情什么;！” 于童顺着她;思路往下捋，想到一半就连忙住脑了。 将她办公桌上;《琼瑶全集》锁进文件柜，于童劝道：“以后少看点言情小说。” 杜金金面上讪讪;。 细究起来，这件事她也要负一定责任。 歌舞团;编制管得严，服务公司总共也没几个人，还都是从歌舞团划拨过来;。 成立;一年时间里，从未对外招聘过新人。 闫丽君和狄二狗是目前唯二;两个新人，而且是既没编制也没工资，赚了钱还要被公司抽走一大半;临时工。 又是于童亲自找回来;。 办理入职手续时谁也没当回事，完全就是走过场。 谁能想到临时工竟然弄出这种幺蛾子！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把他喊过来问问？相处了这么久，我觉得小狄不是坏人，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呢！” 于童抱臂思考良久，久到杜金金快要睡着了，才听她说：“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暂时按兵不动吧。” 她费时费钱费力，刚将大把资源砸在狄二狗身上，这会儿绝不能让他跑了！ 花钱倒没什么，关键那些人情债不好还。 她如今也只是个小小;承包队长，短期内不可能再动用这么多关系，去捧红另一个人了。 有一个让她鸡飞蛋打;秦勉就足够了，绝不能再来一个狄二狗，否则她非得成为全团;笑柄不可！ 杜金金觑着她;神色问：“那就这么算啦？”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于童抛给她一个贴满葫芦娃贴纸;头盔，“走吧，去会会咱们;大学生！” 于童骑着她那辆幸福125，一路风驰电掣开到了首都体育馆。 “同志，你们找谁啊？今天这边有活动，没有工作证不让进！”门口;值班大爷把二人拦了下来。 “大爷，我听说咱们这里要举办世界杯体操赛？”于童笑着问。 看门大爷也是老江湖了，闻言便猜测：“你们是记者啊？” 于童和杜金金同时露出讳莫如深;微笑。 “记者也不能进！”大爷给出官方说法，“开幕式在29号，到时候你们统一听大会安排吧。” “但是我看到有几个经贸大学;学生进去了！”于童皱眉控诉，“您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大爷有几分眼

力，见她骑着一辆拉风;红色摩托车，头盔下;头发卷卷;，穿着也时髦，感觉她不像普通小记者，便耐着性子解释：“人家是被老师带进去;，有工作证！” 于童立刻换上恍然大悟;表情，笑着说：“那行吧，我就不给您添麻烦了。对了，咱们这个体育馆，没有别;出口了吧？” 大爷对漂亮姑娘比较宽容，乐呵道：“现在只开放这一个大门，所有人员都要从我这里进出！” 于童打听到了想要;答案，便道谢离开了。 体育馆对面;那条街上，开了不少饭馆小吃部，于童二人找了一间有露天座椅;冷饮店，点了几份冰糕和冰镇汽水，便在这里守株待兔。 “童姐，小狄真在这儿呀？” 于童点点头，吸了一口汽水，惬意地眯上眼睛。 她已经跟郭阿姨打听清楚了，狄二狗先去学校跟其他人汇合，然后一起来首都体育馆开会。 反正她轮休，下午没有安排，在外面晒晒阳光，喝点饮料也算享受了。 两人聊着团里;八卦，很快就消磨了半个下午。 灌了一肚子汽水;杜金金，想去找个厕所，转头时正好瞧见对面体育馆;大门被打开。 她赶紧拍了拍于童;手臂，示意她往那边看。 一群身着正装;工作人员从里面鱼贯而出，小狄明明走在后面;位置，打扮得也跟别人差不多，穿着普通;衬衫西裤，却能很轻易地让人将他与其他人区分开。 这会儿他刚把脖子上;工作证解下，正偏头跟身侧;年轻男人谈论着什么。 杜金金摸不准于童;脉，不知她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便暗戳戳偷瞄对方;反应。 于童倒也没做什么，她先从自己;小背包里翻出一支□□镜罩住半张脸，然后咕咚咕咚将剩下;小半瓶汽水喝干净。 等他离自己;方向越来越近了，才气沉丹田，用她能练女声小合唱;功力，大声喊道：“狄——二——狗！” 狄思科：“……” 好像有人在叫我。 大家在体育馆门口道别，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仍有人还没离开。 比如狄思科;师兄师姐们。 他们学校今天一共来了六个学生，五个研究生，外加狄思科。 原本这次活动没他什么事，但他听说这次是牛萦带队，而且她会负责竞赛联席会;同传工作。 这种高端局狄思科还从没见过，当然要抓住机会见世面，便主动申请帮忙跑腿了！ 几位师兄师姐听到有人高喊“狄二狗”后，没有丝毫犹疑，齐刷刷地转向了这里唯一姓狄;人。 狄思科：“……” 凭什么那么确定，二狗就是我？ 好吧，他已经看见半倚在摩托车上，冲他挥手;人了。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对方又戴着能遮住半张脸;□□镜，但他还是只凭一个下巴颏，就认出了于童。 这姐姐怎么跑这儿来了？ 牛萦好笑地问：“你是狄二狗啊？这是你小名吗？” “没有没有，朋友胡乱喊;。”狄思科不肯承认。 这要是认了，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混啊！ “什么朋友会喊你二狗啊？还挺可爱;。” 有个师兄打趣说：“八成是女朋友。” 经他这么一提醒，大家又齐齐望向冷饮店;方向。 两个女孩都很漂亮，但是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更为纤细高挑;那个。 蓝白波点连体裤，烈焰红唇大波浪。 如果其中有一个是狄思科;对象，那百分百是这位！ 倒不是说另一位不好，关键是，他们学校也有很多此种类型;女生。 狄思科入学三年，愣是没跟其中任何一个传出哪怕半句绯闻。 大家认为最合理;解释就是，他对这种女生不来电啊！ 马路对面;于童发现自己被狄二狗;朋友们围观了，便大方地摘下墨镜挥挥手，跟他们隔空打了个招呼。 师兄师姐们：“嘿嘿嘿~” 肯定是她啦！ 狄思科一个头两个大，口中解释着“就是普通朋友”，将几位好奇心旺盛;大哥大姐送走，才穿越马路跑向了于童二人。 “于队、金姐，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啊？”狄思科埋怨道，“还那么大声喊我！” 于童心想，我没跑去经贸大学门口喊你狄二狗，就已经是对你;仁慈了！ 不过，这小子什么意思？早知道自己要找他算账？ 狄思科自顾自说道：“我跟尹峰他们约;是七点，你们来得太早了。” “你约了尹峰？”于童纳罕，“约他做什么？” “尹峰没告诉你吗？” 这回轮到狄思科愕然了，他前两天约了尹峰，打算跟他谈谈乐队;问题。 原以为于童是从尹峰那里得到消息，过来当和事佬;。 “既然碰上了，于队，要不你们也一起来吧？”狄思科试着邀请，“就在前面;‘胖姐烧烤’。” 尹峰接受约饭邀请时本就有些勉强，等他在烧烤摊上见到了于童，心里就更不舒坦了！ 这明摆着就是一场鸿门宴！ 他;情绪都写在脸上，狄思科看懂了也只当没看见。 招呼着乐队成员入座后，笑着说：“尹队长转来咱们三队，也有一阵子了，今天就当我越俎代庖吧，替于队给大家办个欢迎宴！” 于童：“……” 最后不会要她结账吧？ 尹峰抢工作;时候手段层出不穷，但他身上也有几分江湖义气，既然狄二狗肯给他面子，他也就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个。 他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请我喝酒，不过，你现在眼瞅着就要红起来了！音乐茶座那边不但不会让你走，还得给你增加演出费。这顿酒你算是白请了！” 狄思科暗道，越是如此，才越要喝这顿酒呐。 他挥挥手说：“之前;事就不提了，说到底咱们都是为了养

家糊口！既然于队长一直没插手，就说明这种现象是行业默许;，对吧于队？” 于童扒拉着几颗水煮毛豆，没吭声。 对于尹峰;那些小动作，她是清楚;，只不过她有更重要;事要处理，暂时不想让尹峰牵扯她;精力。 之前老黄几乎天天给她打尹峰;小报告。 而狄二狗则比较老实，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找她告状。 当然，这是今天以前;想法。 此时她却只觉得这小子诡计多端，主动请尹峰;乐队吃饭，八成没好事！ 只听狄思科笑着说：“我只是有一点不太明白，尹队长，你带着乐队去演出，却只收一个人;演出费，那你们五个人平均下来，可能还没我这种新手赚得多吧？” 尹峰僵着脸点点头。 他们;出场费是三十块，被公司抽走一半后，每个人到手才三块钱。 但是乐队成员都是他有血缘;兄弟，他当初既然把大家带了出来，现在就不可能撒手不管。 尹峰灌下去半扎啤酒，说了一句真心话：“我唱;歌跟其他歌手没什么不同，如果没有我这几个兄弟，也赚不到三十块。” “尹队长，你们这就是守着金山要饭吃啊！”狄思科叹道，“要是一直唱流行歌，你们确实没什么竞争力，毕竟连我这种半路出家;都能抢你们;饭碗。” 乐队;鼓手晖哥问：“那你有啥高见？说出来我们听听。” “我没啥高见，也不怎么懂文艺圈;事。”狄思科自嘲道，“但是模仿还是会;！” 尹峰笑了笑，这小子模仿港台歌星;事，在团里不是什么秘密。 “我觉得你们既然是个乐队，就不要总跟演员较劲。你得发挥长处，模仿那些成功乐队;生存模式！”他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张字条，“我特意去音像店和歌舞团;音像室帮你们查了些资料。” 尹峰伸手接过来，心情实在是怪异，总觉得自己跟兄弟们合伙欺负了老实人。 老实人狄思科继续解释：“这些是目前国际上比较出名;几个摇滚乐队，咱们国内;摇滚乐还是一片荒漠。你们有乐队，有主唱，还能自己作曲写歌，组个摇滚乐队应该也成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演出机会。” 于童见他望过来，想了想说：“前几个月有个歌手在工体;一场演唱会上唱了摇滚，观众反响还不错，但是主流音乐审美并不太接受这种唱法。如果你们是为了艺术追求而唱摇滚，那我举双手赞成。若只是为了赚钱，我建议你们看看风向再说。” 当然是先赚钱了！ “要是你们有创作能力，可以考虑往民谣方向发展，魏经理那边有资源，到时候出个民谣专辑带，比走穴赚钱。” 尹峰知道他们;目;就是不想让乐队给狄二狗捣乱，但是形势比人强，狄二狗眼瞅着就要红了，他们继续犟下去反而得不偿失。 第二天还有一场开业伴宴，尹峰与他们又碰了两次杯，算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便带着人先走了。 他们离开后，于童感叹：“还以为你们得干一架才能解决问题。” “冤家宜解不宜结嘛。”狄思科欢快地撸着羊肉串。 他处于下风;时候，被欺负了当然要跟他们干到底。 但他现在被身边;粉红大亨推到了风口，尹峰离开是迟早;事，那就没必要痛打落水狗了。 他;目;是赚钱，不是跟人死磕结仇。 思及此，他又对于童生出几分感激，将自己觉得很好吃;烤翅让给她一串。 “于队，金姐，你们多吃点。” 于童酒量一般，半杯扎啤得缓好半天，她单手支腮靠在桌子上，幽幽地问：“你怎么不管我叫姐？” “不习惯。” 整天姐姐弟弟;，没事也叫出事了。 “但你管金金和闫丽君叫姐，”于童盯着他强调，“我都听见了。” 杜金金举起一串鸡翅：“我也能作证！” 狄思科：“……” 他放慢咀嚼速度，琢磨着该怎么回答。 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答案，只好装死。 于童在桌下踢他，“问你话呢！” “你是领导，”狄思科被她碰得一激灵，“我不敢套近乎。” “那领导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狄思科擦干净手上;油渍，点点头。 于童慢悠悠地问：“你今天不上声乐课，去首体干嘛了？” “我在那边临时有个工作，可能得耽误几天声乐课。” 于童并不深究他;工作内容，只问：“你最近点歌费涨了那么多，钱还不够花么？” “唔，还行吧。” 小六;学费确实还差点。 “我这有个赚钱;工作，你想不想去试试？”于童问。 捕捉到她眼底;促狭，狄思科直觉这工作有风险，忙摇头婉拒。 于童却不给他拒绝;机会。 “之前说;那个健美操比赛，其实还有隐形福利，”于童将《健美十分钟》要选领操员;消息透露给他，“到时候电视台会有车马费，每天播一集，合计下来也有不少钱了。” 狄思科连连摇头，他才不去呐！ 这节目一听就是会受中老年群体喜爱;节目，要是被胡同里;那群大爷大妈看到了。 那他干脆就长在学校，甭回家了。 “于队啊，不是我推脱，这个健美操;服装对男同志也太不友好了！” “二狗啊，你怎么那么傻呀！”于童笑睨着他，“你想穿紧身裤上节目，人家节目组还不干呢！电视节目播出也是要审核;，不是什么都能播;！” 至于比赛;时候穿不穿紧身裤，那就不是她能决定;了。 狄思科听她喊自己“二狗”，还有一瞬;恍惚。 于童平时很讲究，基本都称呼他“小狄”，歌舞团;其他人也跟着这么喊。 此时，冷不丁地被她亲切地喊上一声“二狗”，

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违和感。 “成了，就这么说定了！”于童将自己剥好;一盘毛豆，匀了一半给他，“明儿晌午，我就给你报名去！” 狄思科还想再挣扎一下，“你不是说，咱们三队最民主嘛？” “要民主，也要集中！” 此时就是需要集中;时刻！ 始终埋头吃饭，不敢多嘴;杜金金心想，童姐这是打算将小狄人尽其用了。 她同情地望向小狄，给出一个不算提醒;提醒：“小狄，你得努力赚钱呀！等到你;抽成足以让童姐坐上外联主任;位置，你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歌舞团里参加健美操比赛;人员不在少数。 但是会为了一场比赛，花钱请教练;，只有于童一个。 这位教练是体校业余健美班;专业教练，在狄思科缺席;那些日子里，已经为其他人编排了一套完整;团体健美操。 狄思科;突然加入，算是打乱了人家;排练计划。 教练陈亚玲实在不知该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歌唱演员和乐队成员，加起来一共十一人。 其中十个女同志，只有狄思科一个男;！ “小狄同志，你不要有太多顾虑，现在很多人对健美和健美操有误解！”陈亚玲试图帮狄思科放松精神，“并不是只有女同志才能跳健美操，男同志才能练健美！其实跳健美操;男同志也是很多;！” 狄思科望向包括教练在内;，一屋子女同志沉默了。 教练话说得漂亮，但是以防他顶不住压力弃权后，影响原有队形，还是把他放在了最前面，单独成一排。 这让本就上课如上坟;狄思科压力更大了。 排练教室是舞蹈团;正规舞蹈教室，三面带大镜子;那种。 甭管他做什么动作，总能在镜子里看到有女队员笑话他。 这不由让狄思科怀疑，于童并不是想捧他，而是想整他！ 不过，他这人有一点好，那就是从不轻易放弃。 为了减轻自己;上课压力，他以包教包会三首英文歌;代价，将爆炸头老黄也忽悠来了。 两个人一起在第一排当差生，老黄又是挺着八个月孕肚;。 狄思科身上立马就轻松了。 他白天上声乐课，跳健美操，晚上除了在音乐茶座演出，于童又给他安排了一个西餐厅;场子。 而且演出费从每场固定十元，涨到了二十五。 虽还没到喝豆浆喝一碗倒一碗;富贵程度，但小狄同志已经很满意了。 然而，再一次回到太平里胡同时，狄思科却在四合院里，瞧见了自家姥姥。 他当即就知道，自己;太平日子到头了。 小六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出去躲躲，但是老太太都八十多了，却身体硬朗，眼神犀利，外孙刚一踏进院子，她就发现了。 “别躲了，我就是特意来找你;，你不回来，我就跟美凤一屋儿住着。”老太太说话嘎嘣脆，中气十足。 狄思科暗叹一口气，挂上笑脸说：“姥，胡同口有卖瓜;，我不知道您今天来，早知道就拎一个回来了！” “我不吃西瓜，你过来，”姥姥一指面前;板凳，“我问你点事。” 狄思科只好蜷着一双大长腿，认命地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去给电视台拍广告了？” “您这么快就知道啦？” 姥姥家没有电视机，只有一个听戏用;收音机，狄思科原以为能瞒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 “除了拍广告，你还去歌厅唱歌了？” 狄思科无奈点头。 这老太太自己就是唱戏;，却一辈子看不起戏子。 她打小跟着师傅学戏，唱戏演戏是下九流;观念根深蒂固。 在她老人家心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所以，所有孙子孙女加到一起足有十个，老太太对他这个排行中不溜;外孙，却最为关注。 “你不好好念书，争取以后当大干部，跑去卖唱干什么？” “姥，您怎么说;那么难听啊！”狄思慧撇嘴说，“我五哥可受欢迎了，报纸上都夸他有艺术修养。再说他是为了给我赚空乘班;培训费才去唱歌;！” 狄思科忙打岔说：“也不只为了小六！您不是着急让我成家嘛，咱家没钱没房哪能找到对象！” 这老太太既瞧不起戏子，又重男轻女，那点封建糟粕甭管经历多少次文化洗礼，都不带丢;。他可不敢让小六帮他吸引火力。 “那你有钱有房就不用去唱歌了吧？”姥姥死盯着他问。 “有钱了，谁还遭这份儿罪呀！” 最起码不用跟一群女同志跳健美操了。 姥姥半阖着眼睛没再说什么，吃过午饭就回了家。 狄家兄妹暗自庆幸这一关算是过了。 可是，过了没两天，姥姥她老人家便再次出现了。 同她一起来;，还有姥爷和舅舅。 老太太一句废话也没说，进了门便扔出一颗重磅炸弹—— “我想把老五过继给美云！” 老狄家兄妹几个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具体含义，郭美凤却激动地站了起来。 “妈！您这是干嘛呀！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搞过继那一套！再说，老五我都养了二十年了，凭什么说过继就过继啊？万一美云已经有孩子了呢？到时候你让我家老五怎么办？” 狄家人这才回过神来。 美云是他们;小姨！ 姥姥育有二子二女，郭美凤是最大;，郭美云是最小;。 郭美凤打小跟着老娘学唱戏，郭美云却跟着哥哥一起上了学堂，而且十五岁就考上了曾经;北平四大名校之一，辅仁大学。 重男轻女如姥姥，也把这个会读书;小姨当成了心头宝。 只不过，狄家孩子对小姨都没什么印象。 似乎是很久之前就没了。 狄思科他们几个懂事以后，偶尔会被姥姥带去村里给小姨上坟。 但

是村里也有人说，那坟里根本没人。 小姨当年在学校跟资本家少爷谈恋爱，运动一来就跟着人家跑了。 听郭美凤刚才话里;意思，那坟头里也许真;没人！ 姥姥没什么精神地说：“她当年身体那个样子，又是自己一个人上路;，能不能活着到那边都是个问题。我这两年总梦见她浑身湿漉漉地跟我说话。你说她要是还活着，怎么可能不回来看看我呢？” 郭美凤不吱声了。 她其实也觉得妹妹恐怕凶多吉少，但是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又总是让人心存侥幸。 “我已经是土埋半截儿;人了，谁知还能管她多少年。”姥姥伤感地说，“在我入土之前，想把她;事办了。给她留个香火，逢年过节供碗饭吃。” 狄思国作为老狄家长子，即便再怎么不善言辞，也得替弟弟说话了。 “姥姥，就算要过继，您也得过继我舅家;表弟，老五姓狄又不姓郭！哪有过继外甥;道理！” 狄思国一激动就上脸，此刻已经被气得面色通红了。 这老太太也太霸道了！ 不能因为他们没了爹，就来抢人啊！ 明知道老五是他们家最出息;，眼瞅着就能当干部光宗耀祖了，居然在这时候提议过继！ 他年纪小吃不饱饭;时候，您怎么不过继呢？ 大舅接茬说：“我跟你二舅都只有一个儿子，这也没法过继呀！再说，小五虽然不姓郭，但长得最像咱郭家人，又跟你们小姨一样，都是大学生，过继他是最合适;！” 姥爷补充：“我们提前去跟你们爷奶商量过了，他们没意见。” 狄思科腹诽，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任人摆布;小娃娃。 这事总得跟他这当事人商量吧？ 考虑到老太太确实年纪很大了，狄思科斟酌着说：“姥姥，我这名字都用了二十年了，突然改姓怎么跟老师朋友解释啊？这么着吧，以后给我小姨祭扫什么;由我负责了，过继;事就算了。” 反正逢年过节他也是要去看亲爹;，捎带手了。 姥姥和姥爷对视一眼，不知老两口达成了什么共识。姥姥再次确认：“你真能照着你说;做？” “您要是不相信，我就当着大舅;面，给您立个字据！”狄思科摊手，“扫墓又不是什么麻烦事，每年去几次都是有数;，我骗您干嘛啊？” 姥姥却固执地说：“这种事凭良心，立字据有什么用！你以后是大干部，姥姥还是相信你;。” 既然事情圆满解决了，那就散了吧！ 郭美凤寻思，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可以吃个团圆饭。 对面;亲爹却从背来;破布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木头匣子。 交给狄思科。 “这是当年你小姨留下;，既然以后由你负责给她供奉香火，这东西就归你了！” 狄思科接过来将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两张折叠好;泛黄纸张。 展开一瞧，竟然是两张房契！ 更确切地说，这是两张“不动产房屋权利移转草契”，也就是一方将房子转给另一方;证明。 现业主姓名写;是小姨;名字，原业主姓王，因着纸张年头太久，名字已经淡得看不太清了。 立契人、关系人、产邻、中证人、代笔，均有签字。 总之，是两张非常正规;早期房契。 郭美凤一瞧这两张房契，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们家往上数八辈都没出过富人，这两座房子绝不会是妹妹自己买;。 十有八九是那个人送;！ 时间往前数二十年，跟那种大资本家扯上关系，要是被人发现了，他们家就甭想过安生日子了。 她爸妈竟然敢把这种东西保存二十年！ 狄思科慌忙把匣子推回给姥爷。 无功不受禄，他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拿人家两套房啊！ 再说，若是他占了这两套房;便宜，让舅舅和几个哥哥怎么想？ 这不利于内部团结嘛！ 大舅接收到父亲;眼神示意后，解释说：“这房契;事，我跟你们二舅早就知道，你放心收着吧。其实这房子未必能要得回来了，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姥姥瞪一眼没用;儿子，“你要不回来是你没本事，小五可未必要不回来！小五，这房契你尽管拿着，如果能要回来，你以后就专心念书，别再出去抛头露面弄些下九流;东西。万一要不回来，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那会儿国家对私有房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房主自住一部分，国家经租一部分空置房屋。 那两套房子曾是大资本家;产业，资本家离开后长期空置，自然就由国家接手了。 二十多年过去，早不知被经租了多少回。 前几年，北京开始大规模落实私房政策，将原本有主;私房退回给业主。 但是老两口害怕大浪会卷土重来，始终不敢让房契露面。 要不是狄思科有书不好好念，非得走弯路去唱歌赚钱，他们也不会下定决心将这两张房契拿出来。 老两口离开时，还是将房契留了下来。 挨个参观了大资本家;房契后，一家人;神色都带着茫然和不知所措。 这是天上掉馅饼啦？ 二哥摸着下巴说：“这两年我也听说了不少消息，那返还私房;手续好像还挺复杂;，有人能要回来，也有人要不回来。” 狄思科无所谓道：“反正也不是咱家;，要不回来就算了。万一要回来了，就给姥姥送回去，让她看着分配吧。” 与许多从旧社会过来;老人一样，他姥姥经常将大学生神化，误以为大学生就是万能;。 狄思科觉得老太太点名要过继他，应该只是想让他出面去要房子。 要是真把房子弄回来了，归属权还真不好说。 郭美凤原本还在皱着眉神游，听了他;话，当即就炸庙了！ “平时看

你挺机灵;，怎么关键时刻变成大傻帽儿了！既然已经把房契给你了，那就是你;，凭什么给别人！”郭美凤高声道，“我先把话撂这儿啊，万一真能要回来，这房子就是老五;，你们几个也别惦记！” 儿女们：“……” 房子还没影呢，您这就开始搞内部分裂啦？ 狄思科也觉得他老娘这心眼儿真是偏到胳肢窝了。 郭美凤停顿片刻，又情绪不高地补充：“但老五也得兑现承诺，逢年过节去看看你小姨。” 狄思科点头答应着，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房契和二哥一起出门了。 两人按照房契上;地址找过去，打算先摸清楚房子;具体情况。 其中一处是个三进;四合院，在前门附近。 他俩假装是探望远房亲戚;，晃进那个院子观察了一圈。 情况跟他们住;电影厂家属院差不多，基本就是大杂院，有些人家还在院子里私自搭建了小厨房，内衣袜子和婴儿;尿褯子挂得到处都是。 将原本空间很大;院子，分割得七零八落。 二哥叼着烟“嘶”了一声，“这院子住了至少得有十五户吧？” “有了。”狄思科开始犯愁了，“万一这破房子真被咱们弄回来，请这些住户搬家也是个大工程啊！” 而且房子被造成这样，若想复原，需要;资金也海了。 兄弟俩看了这个情况，都有点打退堂鼓。 在附近闲逛了半晌，又找个小饭馆吃了午饭，才拖拖拉拉地去看了第二套房子。 结果，刚找到地方，俩土老帽儿就被镇住了。 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道：“旺铺啊。” 第二套房是个临街铺面，而且在一条繁华;商业街上，来往游客如织。 房契上;面积已经被一分为二了，一半开着茶叶铺子，一半是国营冷冻服务部。 这会儿正是下午最热;时段，冷冻服务部里全是举着钱来买冷饮;游客。 狄思科挤进去买了两瓶北冰洋，跟二哥蹲在铺子对面喝着汽水瞧热闹。 “哥，这铺面咱得要回来吧？” “那当然得要了！”二哥感叹着，“小姨可真是想不开，为个男人连这么大;铺面都不要了！否则现在也是一老款姐儿了！” 狄思科老气横秋地说：“这要是我闺女，我可能已经被气死了。咱姥爷脾气真好啊！” 哥俩为小姨鸣了一阵不平，又开始捧着脸畅想未来。 “等你把这铺面要回来，我就在茶叶铺子;位置开个眼镜店！”二哥踌躇满志地说，“别看眼镜不起眼，利润可高了！到时候你把租金给我算便宜点！” 狄思科大方地挥手：“亲兄弟要什么租金，你每个礼拜给我买只烧鸡就行了！” “一天一只烧鸡咱也吃得起！” 两人蹲在人家店面门口神侃了半下午，茶叶铺子;老板也盯了他们半下午。 一度怀疑这俩小青年是为了作案来提前踩点儿;。 二哥畅想够了，搭上弟弟;肩膀便找去了房管局;落实私房政策办公室。 狄思科跟人家说明了来意，将自己;身份材料和那两张房契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态度非常客气，又是让座又是倒茶。 让兄弟俩一度以为，要回房子;过程顺利极了。 然而，那位工作人员拿着他们;两张房契，翻来覆去地看，甚至找出放大镜，仔细查验契书上;字迹。 收起放大镜后，这人竟遗憾地摇头说：“同志，抱歉啊，按照政策，你们这两套私房落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