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88章 一别两宽【4】
往后的这些天,周效梁几乎每天都会邀请于忘然到处游玩,渐渐在于家人面前混了个眼熟。于忘然跟着他出海打过鱼,游览过此地的一些人文古迹,,跟着大教堂广场上的人群向上天顶礼膜拜过,也领略过充满烟酒肉|欲的酒吧。
他玩的很开心,于想蓉却有些忧虑不安。
一天深夜里,于忘然被周效梁送回酒店。他不敢惊动父母便偷偷摸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于想蓉把电话打到他房间里的座机。
“他是gay,出了柜的,你知道吗?”于想蓉的语气慎重认真的就像在点破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忘然喝了不少的啤酒,有点微醺却也还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很平静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前两天,他告诉我的。”
“啊?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想蓉对他还抱有一丝的侥幸,本以为他和骆浔忆分开后有机会‘回到正途’。就像唐僧路过女儿国,只是一时被迷心窍,心里依旧还是忠于西天的,还是谁能料到,又杀出一个比骆浔忆更加坦率更加热情的周效梁,这让于想蓉产生了危机感,她担心于忘然放弃西天离经叛道。
但是于忘然却没有这个担忧,他肆意的像是天上的云彩,没有条条框框可以将他定型,他随着风不停地变换形状,怎么快活怎么来。他随心所欲惯了,从前跟骆浔忆如是,现在跟周效梁亦如是。
浴室里不断响起沙沙沙的水声,他刚才打开花洒就跑出来接电话,忘记关了。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水蒸气把浴室的玻璃门熏了一层浓重的白雾,水蒸气聚集过多凝结成了一颗颗水珠,顺着白雾往下滑落,留下一道水渍,像是窗外下了雨,水滴打在玻璃窗上向下滚落。
于忘然在蒙着雾气的浴室门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白色的浴袍和白色的雾气糅杂在一起,蜿蜒的水珠从高处向下滚落,留下细细的一条清晰的倒影。随后雾气蒸腾的越来越多,雨珠凝结的越来越快,像是起点处的选手听到发令枪响起便争先恐后的奔跑,三三两两跑道交融,汇成一条深深的溪流
于忘然很想伸出手把雾气擦干净看看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已经有点不一样了,只是不知道是改变了哪里。
“你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吗不然他凭什么放着正事不做,天天跑来找你”于想蓉又问。
于忘然道:“我知道,那又怎么了?他对我有没有意思是他的事,我对他是什么意思是我的事,他没强迫我接受他,我也没逼迫他陪着我。或许他喜欢我,但那是他的事,不关我的事,而且如果他喜欢我,也只是喜欢,我们是否在一起是另外一回事。”
挂了电话,于忘然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结识骆浔忆之前的那个,凉薄理智又自私的自己。一言一语都是以自己为中心,都在为自己做打算,把自己武装的坚不可摧密不透风,以为全世界都和他一样虚伪。揣着明白装糊涂,凡事过眼不过心,是他最擅长的事了。
周效梁邀请所有于家人一起去山上的农场玩,算是他们假期结束回国之前画上的一个小休止符。
第二天,全家人吃过早饭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着从山上农场下来直接拎包赶飞机。行程在即,他们就要回国了。
周效梁让人把他们的行李率先运到机场暂行保存,到时候出发可以轻松一些。此人的细致和面面俱到讨到了于妈妈的喜欢。她本来看着儿子和他越走越近,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亦欢亦忧,现在觉得周效梁是当真的礼貌细致,君子作风。
“这个小周,挺会照顾人的。 ”
于妈妈如此跟丈夫感慨道。
于峰年正在整理他的手机充电器,或许于忘然的整理癖就是从他这里遗传的。“那是,他十三四岁就出国了,自己生活那么多年,比咱家孩子知道照顾人。”
于妈妈偷眼去瞄客厅里收拾行李箱的于忘然和周效梁,眼里有丝丝欣慰。
周效梁提醒于忘然带几件厚衣服,山上到了晚上温差会更大。
于忘然只套了一件针织毛衣在身上,说有件外套落在他车里了,两件够了,不用再带。
两位年轻的男士把行李箱提出酒店退了房,送到周效梁司机开来的一辆两米高的suv后备箱里。司机带着行李去往机场,他们坐上周效梁的越野准备去农场。
蛇形盘山路开了一半时,于峰年接到一个电话。他这次陪家人出来玩,工作号码没开通漫游,暂时隔绝了公事,能打通他手机的只能是关系亲近的亲人和朋友,林淑尔妈妈就是其中的一位。
于忘然在后车镜里看到父亲接起电话的瞬间肃清了脸上的笑容,正襟严肃起来,一遍遍安慰林淑尔的妈妈,让她深呼吸,把情绪平静下来。
他从父母的神态中得知了或许有事发生,转过头看着惊慌失措的母亲和焦灼不安的父亲,等父亲把电话挂断,问道:“怎么了?”
于峰年挥挥手:“回去再说,小周,麻烦你,现在送我们去机场。”
周效梁没问缘由,在前后无人的公路上调转车头赶往机场,问:“机票需要改签吗?”
于峰年从容镇定一生,还是头一次如此惶急失色,连声道:“改改改,改成今天最早一班的飞机。”
于忘然又问:“爸,到底出什么事了?”
于峰年道:“淑尔的爸爸出事了。”
地球的另一边,正是深夜里,出了事的林淑尔的父亲爬在客厅地毯上,身上淌满了血。酒糟气和血腥味混染成浓烈的刺鼻的味道,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发酵、蔓延、汇集成让人绝望的死人的味道。
林父的后脑上血肉模糊,一块颅骨被砸穿,血顺着他的后颈不断往下流,身边落着几块碎水晶。薛明遥站在他身旁,手里拿着一座水晶天使雕塑,天使染着殷红的血迹,翅膀被折断,变成了一件残缺的凶器。
刚才薛明遥从咖啡店里下班,把在店里陪着他坐了好几个小时的林淑尔送回家,在大门口听到了屋里摔砸打破的声响,还有林淑尔母亲的惊叫声。
他跟着林淑尔回到家,看到薛明遥的父亲正在殴打和林淑尔的母亲。他深知林淑尔父亲恶劣败坏的品性,他想要保护林淑尔母女就必须要和里面那条疯狗动手。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对手,于是站在门口先给向阳打了个电话,让向阳想报警,随后不顾向阳的劝阻,冲进了屋内。
彼时屋里已经乱做一团,女人的尖叫声不断的响起,像是再闹一出命案。
林淑尔的母亲披散着发,衣衫不整的跪坐一楼客厅地板上,脸上被扇出一片红肿,捂着胸前被撕破的衣服,仰头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哭喊祈求着说出银行卡的密码和位置,求他拿了钱快些离开,放过她们母女。
林父脸上刚才被林淑尔抓破了一道血痕,像是被斗牛士插了一刀而发了疯一样的斗牛般要抓住林淑尔报仇,林淑尔想上楼把暴露了位置的银行卡藏起来,才上了两层楼梯就被父亲揪住辫子狠狠摔到地上。
薛明遥进门时恰好看到林淑尔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茶几上拿起水果刀朝林父的上楼的背影刺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林淑尔的母亲大声惊叫着林淑尔的名字,惊惧得险些昏厥过去,烂泥似的身体瘫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
林淑尔那一刀刺中了父亲的后腰,没杀死他,只伤了他。
林父拔出腰上的水果刀,回过身红着眼用刀指着林淑尔,捂着流血的伤口追赶她。林淑尔被他捉住按倒在地毯上。林父压在她身上,一手掐住她脖子,一手握着刀,刀尖在理她面门不到两厘米的地方颤动,声嘶力竭地吼:“我是你爸,我是你爸!”
薛明遥看到林淑尔被林父压在身下用刀指着,身体里的血都烧起来了,他什么都没想,拿起窗棂格里的一个坚硬的水晶摆件走到林父身后,用天使锋利的翅膀砸穿了林父的颅骨
林淑尔的父亲几乎没有挣扎就倒下了,趴在林淑尔身上,血染了林淑尔一身。
四肢瘫软的林淑尔被薛明遥从父亲身下拉出来,跑过去抱住面无人色的母亲。
薛明遥握着水晶天使,站在林父身旁,浓重的血腥味在他五脏六腑内翻滚搅动,像是吃了人一般觉得恶心,想吐
后来,向阳坐着夜间巡逻的警车赶到林淑尔家,一推开门就看到眼前噩梦般的一幕。
薛明遥在警察的喊叫声中回头看向门口,看到向阳,他脸上神色蓦然一动,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露出慌张无措的神情,被警察扭着胳膊经过门口往外走的时候,喊了一声:“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