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特洛伊斯港战争（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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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又险些被你绕进去了。”库赞知道，一旦被民意纠缠，他此次出征将再无正当的名义，因此只得狠狠瞪着阿龙和白桦，“对于百姓来说，你们的确是暂时拯救了他们，但对于你们本身来说，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侵略！还是那句话，动机不能作为行为事实的辩词！只能作为审判你罪孽轻重的砝码！”

库赞抬起头，再度使出回音技术，朝百姓们说道：“纳比安达的百姓们！如你们所见，我叫库赞，海军新任大将之一。我的确收到了消息，有一伙鱼人侵略了这个国家，颠覆了纳比安达的政权。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阿龙他们暂时利用以工代赈的方式，让大家劳有所得，吃得饱穿的暖，挣来的工钱还能拿出来赡养家人。但大家也听得很清楚了！他是鱼人岛的首相！他的根本目的，依然是为了他在鱼人岛的同胞们，他终究会离开这里，回到鱼人岛，回到他自己的家乡！我和你们说个事吧。这个鱼人岛的首相，刚刚上任不到一月，就抛开了鱼人岛的民众，带着手下辗转到了东海，或许不知什么时候，他也一样会抛弃你们。到那时，你们又该如何？”

“一个国家，需要有领导者。而外来的人，或许可以为了获得大家的认可短暂的做出造福你们的决定。但这个决定不可能长久！相信你们也清楚。田地需要耕种，渔场需要捕捞，衣物需要纺织……这个国家的各行各业，都需要有你们的辛勤劳动来支持。而当前，这个国家的运转方式是极其病态的！贵族们的库藏再丰厚，也经不住上百万人的坐吃山空！你们需要的，是一个只属于纳比安达的，能够长久带领你们走向富足安康的领导者！而不是这个把你们当作工具人，用完了随时可能会将你们放弃的外人！”

百姓们再度哗然。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读过书，根本听不懂这些，只知道现在的日子要比以前好过百倍千倍。但一听他们可能随时就过不上这种日子了，又不由紧张起来。

“可是，我们国家哪里有这样的人呢？”一位戴着眼镜，一脸书生气，却穿着沾满泥浆的破旧棉衣的男人说道，“我们大家都没怎么读过书，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管理这个国家。至于那些贵族，没有人会想再让他们回来祸害我们。不让阿龙先生领导我们，难道让库赞大将您来领导我们吗？”

“这……”库赞词穷。让他讲大道理还可以，让他去执政？那不如干脆要了她的命。

“再者说。库赞大将怎么就知道我们没有下一步计划？”克洛也站了出来，扶了扶眼镜：“万丈高楼平地起。不修水利，良田何以开垦；不建广厦，百姓何以为家？连家都没有，你凭什么要求百姓如你所言，在三百六十行奉献自己的力量？空口画饼谁都会，但不落到实处，终究是夸夸其谈，徒增笑料。”

克洛心里也慌。他也不想像这样去反驳，甚至是嘲讽库赞。但一来阿龙表示这东西他也不太了解，甚至是一窍不通，就算能背下来说起来也会是磕磕绊绊，不够流畅；二来白桦也再三向他保证过，库赞大将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脾气。他这才答应下来。

“你又是？”库赞冷下脸来。白桦和阿龙就算了，看在白桦他爷爷和费舍泰格的份上，他不和他们计较，但这家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真当自己是块垫脚石，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不才百计克洛，最近刚被阿龙先生聘请为纳比安达的首相。”克洛扶了扶眼镜，毕恭毕敬道，“在下最近一直忙于纳比安达的民生整治工作，听闻库赞大将将在下的心血一口否定，因此心血来潮一抒胸臆，冒犯之处请库赞大将见谅。”

“这个人我知道。”萨迪用刚好能覆盖整艘船的声音说道，“‘百计’克洛，黑猫海贼团船长，因用计杀死夺走其未婚妻的东海贵族闻名。为人谨慎多谋，每每必谋定而动，是东海为数不多悬赏达到千万级别的海贼——没想到阿龙竟然把他给找来了。”

萨迪的介绍不痛不痒。但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句“杀死夺走其未婚妻的东海贵族”，就足够引发想象力丰富的人们构思完一部荡气回肠的人间悲剧。

“能被萨迪上校记住还真是荣幸之至。”克洛礼貌一笑，“我其实从来没想过成为一名海贼，奈何造化弄人。杀死了一名只手遮天的贵族，我在东海根本无处安身，幸得阿龙先生收留，容许我在纳比安达展现自己的抱负。”

库赞再度陷入沉默——他当了几十年海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感到无力过。眼前这个人依旧是一名海贼，但他是因为报了夺妻之仇才落草为寇的。更多的百姓，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换句话说，有更多的人想要成为一名海贼，却连当海贼的资格都没有。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

他无法说出为什么不来当海军这句话。东海的驻守海军除了罗格镇，其他地方的贪腐不谈也罢——毫不夸张的说，查办所有从东海回总部述职的海军将校，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这种情况下，当海军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

“不曾想东海竟已腐败至此。”库赞长叹一声，“总部一直以罗格镇为缩影，观察整片东海的现状，原来大错特错——整片东海除罗格镇外，竟再也找不出一片净土！何其可悲，何其可恶！”

“萨迪！”库赞左思右想，决定找个背锅的，“你作为海军本部上校，海军驻东海最高指挥官，见到这种情况为何不报！”

“冤枉啊库赞大将！”萨迪两手一摊，表示不背这个锅，“我当初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反应过这个问题。但上面除了斥责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并严正警告我无权处理此事之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我是一名海军，总不能去插手国家内政吧？”

“噗！”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响在了库赞耳畔，就好似一记耳光，甩得他的脸泛起窘迫的红色。

“对不起，我实在是没忍住。”白桦一直在笑，根本没停过，“所以啊，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一个权力不被约束的政权，是一个独裁、落后、腐败的政权；一个权力不被分割的国家，是一个专制、落后、野蛮的国家。库赞大将您作为海军大将，天生就拥有着对我们生杀夺予的权力，能听我们说这么多已经足以证明您的悲悯、善良与正义。但很可惜，想要彻底改变纳比安达，改变海贼，乃至于改变这个世界，你，还不够格——说句最直白不过的话，如果能够安居乐业，和和美美一辈子，谁又愿意冒着人头落地的风险，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宝藏，当什么劳什子海贼呢？”

“说得好！”被称为白土之地的巴尔迪哥岛上，龙看着电话虫，不由再次鼓掌——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因为白桦的精彩言论而鼓掌了。他只觉得今日听白桦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看到了吗光月娜？”龙打量着一旁心里已经服气，但仍旧嘴硬的古伊娜，“这才是白桦的魅力所在！他的思想，他的制度，他的一字一句，太适合当做我们革命军的纲领了！有此等见识，我一点也不觉得他说我们革命军是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不对——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他有说这句话的资本！”

“嘴上会说有什么用？首领你也真是的！一个如此贬低我们的人，你却如此追捧，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古伊娜撇撇嘴。

“话可不能这么说。”龙摇摇头，“如果被他骂几句就可以让他加入我们的行列的话，我宁愿现在就站到他面前任他指着鼻子骂！只可惜我们绝大多数战士并没有这个觉悟，只是为了单纯的生存才选择加入了我们。我们的思想工作还需要加强啊。”

“萨博不是已经在学习这些思想了吗？”古伊娜好奇道，“白桦这家伙已经将这些理论说得如此直白透彻了，想来萨博去消化这些应该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你把这些想得太简单了。”龙叹了口气，“白话说的这些只是单纯的理论指导，如克洛所说，想要落到实处，转化成实质性的法律法规和政策制度，所需要考虑的太多了。凭萨博一个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甚至连门都入不了。要不是他在鱼人岛设立了一个三权分立制度，我们连个方向都找不到！白桦的思想领先这个时代太多了！”

“那又怎么样？”古伊娜不服气，“思想领先又如何？在这个个人武力决定一切的世界，弱小就是原罪！他再能说，还能说动四皇俯首，五老星退位，世界政府改革吗？也就是库赞，换做是萨卡斯基，早就一拳送他上西天了。”

“你觉得，如果面对的是萨卡斯基，他会说这些吗？”龙看着古伊娜，面带微笑。

古伊娜浑身一颤——莫非白桦竟然连三大将的性格也了解的一清二楚？不可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绝对不可能！

她望着电话虫里的男人，他正挺胸昂首，兜帽与斗篷也遮不住的光辉正播撒在世界上每一个角落。这一刻的他仿若神明现世，教化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