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血馒头 6(1/2)

首发：~人血馒头 6

“我和她在学校时没有交集，我认识她，但她不认识我。”

安然惊讶，道：“难道你在上学的时候暗恋过刑姐？”

周祺有些佩服她的脑洞，淡言：“李刑学姐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就已经是很出名的美女了，有几个男生不认识她呢？”

“我都不知道……”安然叹了口气，“可惜了，明明上学时还那么广受欢迎，出道之后反而无论如何都火不起来。”

周祺感到惋惜，道：“为了成功，学姐她一定做了很多的努力。”

“是啊。之后的事你们都不清楚，只有我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患上了抑郁症？”

“如果是我遭遇了那些事，我也会一样。”

安然心地善良，看着眼前有一位对李刑怀着怜悯之心的学弟，逐渐敞开心怀。

那是在李刑自杀的半年前。

模特是青春饭，竞争非常残酷激烈。27岁的李刑没有按照母亲王安玲的设想，摇身一变成为一线名模。从24岁之后，她的工作就开始停滞不前，甚至还会下滑，各种活动代言商业资源不断缩水，作为一个模特她越来越没有价值。

身价下滑是非常恐怖的，李刑只能看着她一点点地往下掉却毫无办法，为了能够让她“起死回生”，公司为她签署了一份之前没有走过的，全新的合同。合同中，甲方希望李刑可以抛弃原有的路线，换上一条全新的风格，给观众眼前一亮，或许她的事业还会有新的转机。

只是新的风格适用于男性杂志，相对于平时更加暴露，甚至可以说这些衣服她一旦穿上，拍摄，登刊，出版，就等于步入擦边露肉的行当，对于这点，她显然是不愿意的。

可复火的希望就摆在李刑眼前，如同缠绕毒蛇的禁果，红灿光洁，引诱她一步步走向深渊。

经过内心的反复挣扎，在底线和事业的抉择中，李刑选择了后者。她同意了甲方的要求，决定继续履行合同上的工作，但同时她的犹豫也浪费了两天一夜的时间，耽误了原本的进度。

想到后面的事，安然垂着眼，看着自己的鞋头发呆，嘴唇轻轻吐出四个字来形容李刑人生的最后半年。

“生不如死。”

换衣间的镜子四周缠着一圈白色的灯带，火红色的情趣睡衣衬得她原本就光洁的皮肤更加白皙，仿佛刚破壳的水煮蛋清，让人心生爱意。

李刑在换衣间看着镜子里美丽性感的自己，那是她第一次没了对自己容貌上的骄傲。

既然下了决心再闯一次，就不要犹犹豫豫。

当她把冰冷到僵硬的手搭在门把上，未等转动，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几声不屑的嘲讽声，而后伴随的是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她并不熟悉，大概是摄影棚的工作人员在换衣间对面的仓库中送取器材。因为李刑的挣扎，他们不但被耽误进度还要被突然叫回来加班，浑身都是怨气，谈到她，语气更是充满了讥讽。

“三十了还故作矜持，不肯脱衣服，难怪混了十多年还什么都不是。”

“除了爬有钱男人的床和那个喜欢撒泼闹事的妈，也没其他能耐登上热搜了。”

“不一定啊，这次我就觉得她能上热搜。”一行人自然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说她的好话。而后那人坏笑着，小声补充道：“我可是看见一会儿要拍的衣服了，半个屁股都在外面呢，那么色性，她不上热搜谁上啊。”

“那可不一定，她又不火，谁知道她身材管理怎么样啊？到时候不还是全靠百万修图师啊！”

“那就直接匿名，在微博发原片，黑红也是红啊。”

其他人哄笑着离开，佩服最后那个称要发原片的人，“要不然怎么能是你做宣传呢？”

走廊因为他们的散去重新回到平静。

李刑转身靠着房门蹲下，这些话在她们这个行当中很常见。曾经她也听到过许多，可当时的她认为那都是一些过度评论和嫉妒，并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只是这次，她转头看向换衣镜里的自己，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白花花的半个臀部在艳红色的羽毛外衫下若隐若现。

这次，他们说的没错。

李刑就这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直到安然找不到人过来敲门，才把她从房间里叫出来。平日对自己充满肯定的她忽然没了自信，在连接换衣间和摄影棚中间的长廊里，她第一次反复地问了安然三次。

「今天，我好看吗？」

“好看……她非常好看……”安然满脸泪痕，她抬头望着被团团记者包围的负责人身后的方向，李刑的尸体就在那里，她摔碎的身体组织在尸检后被缝合回去，现在的她一定还像当初一样好看。

“后来的拍摄顺利吗？”周祺开口。

安然轻笑一声：“表面是顺利的。”

李刑穿着性感的睡衣在镜头前搔首弄姿了一大下午。很多擦边意味的动作都不是她会做出来的，是摄影师现场教的。她签了合同，做足了心理准备就不会选择罢工，更何况违约金是她根本就赔不起的。

终于一切都完成了，李刑裹着安然递过来的浴巾，想要去看看原片。刚走近就看到摄影师和修图师在激烈的沟通，修图师认为摄影师在偷懒，想把后续的工作都推给他，摄影师不服，直接摆烂叫修图师有能力自己去拍。

剑拔弩张，好像下一秒他们就要指着对方的鼻子互骂。

后来，他们找到了“原因的中心”，李刑的化妆师。

修图师指着原片对化妆师指指点点，批评她这么简单的遮瑕工作都做不明白，还要自己回去一点点修。

他们不断将李刑的原片的每一处放大，评论，争吵，缩小，换个地方，再来一次，循环往复……

李刑恐惧地后退一步，她不想再听了。工作她已经完成了，之后无论拍成什么，修成什么，发出来的又是什么，对她来讲都无所谓了。

李刑匆匆地换上自己的衣服，连帆布鞋跟都来不及得提上，踩着后跟，从地下逃一般地离开了。

懦弱，她太懦弱了。

安然瞄着后视镜，李刑靠在座椅上，捂着脸无声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