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希斯莱?”罗莱蕾站起身朝那个男人走去, “希斯莱,是你吗?”
那个男人没有回头,他正在和一旁的路人交谈什么, 时不时发出一阵轻笑。
但是他太像了, 他的背影太像希斯莱了。相像到即使没有得到回应, 罗莱蕾也要走上前去和他攀谈的地步。她几步走出遮阳伞的阴影,任由阳光刺向双眼和肌肤:“您好。”
男人这次终于转过身来, 奇迹般的是, 他也长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让罗莱蕾再一次陷入恍惚中。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男人礼貌地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罗莱蕾没有回答, 她怔怔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希斯莱……”
“抱歉?”男人有些疑惑, “你是认错人了吗?”
“……我很抱歉, 您实在很很像我的一位家人。”罗莱蕾回过神,“我想我是认错人了, 给您带来麻烦很对不起。”
男人见她这么说反而来了兴致, 他邀请罗莱蕾坐到刚才的位子上,并招来侍者为自己点了一杯冷红茶:“你刚才说我和你的家人长得很像, 这让我有点好奇。坦白说,我这样的外貌并不是很多见。”
“是的, 他有着和您一样的白色长发和紫色眼睛。”罗莱蕾说,“正是因为这样的外貌很罕见, 所以我将您错认成他了。我们已经分别好多年,我实在是太想见他了。”
“如果你不介意, 可以多说些有关他的事。”男人说, “我看得出你很希望倾诉, 但是这件事太隐秘也太重要了,反而让你没法和亲朋好友开口。要是你对我不放心的话,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怎么样?我的名字是塔罗西。”
他的目光非常真挚,罗莱蕾不知怎么回事就答应了他。两人互换了姓名,并进行了一番前所未有的愉快交流——塔罗西简直就像一个流落在外的亚当斯似的,不管她说什么都能接得上话,罗莱蕾不知不觉就和他说了很多事情,好像在几个小时里浓缩了数十年的友谊。
直到妮翁气闷的声音从几步开外的地方传过来:“你和我说要到外面休息,结果是跑来和其他人约会吗!”
塔罗西见到妮翁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并率先站起来为罗莱蕾解释:“不是的,这位小姐你误会了。我和罗莱蕾是今天才认识,只是出于巧合多聊了几句话而已。既然你的朋友都来找你了,我也不好继续和你聊下去,来,拿上你的帽子吧。对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可以之后打电话给我。”他为罗莱蕾拿过她的帽子,又在餐巾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塞给罗莱蕾。
要说这是明目张胆的撬墙角,可他的态度太自然了,好像他们两个真的只是朋友一样。妮翁在心里隐隐有了危机感,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这一切——罗莱蕾会同意将眼睛给她,那是她们热恋期时候的事情,可即使在那个时候,她也不愿意受到妮翁的约束。
塔罗西没有拖泥带水,他和她们告别后留下一个风度翩翩的背影,引来街边几个女人的注目。罗莱蕾回到妮翁身边,说:“我们确实只是朋友关系,不要露出那种表情。”
妮翁拉住罗莱蕾的手臂,有些不爽地说:“我知道啦,我不会干涉你和别人交朋友的,再说你来找我确实很不容易。我也买到想要的东西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她没有说,她从塔罗西身上感受到了危机感——那个男人看上去笑意盈盈又彬彬有礼,但无论怎么看,他都是要来抢走罗莱蕾的,那是个手段极为高明的窃贼。
妮翁的眼神一暗,她认为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
今天是满月夜,月亮大得出奇,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皎洁过。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一手插兜,步态从容地踏过深蓝色的小巷,一并哼着曲调古怪的歌曲。他的身后跟了几个身材魁梧的西装男人,几个人以眼神和手势交流,迅速又寂静地尾随他走进小巷。
男人在一条死胡同里停下,抬头看向盛大的月亮,怪调的歌曲也被他哼得越来越响。那几个西装男人也听见了这支歌曲,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便闻声倒地,每个人都发出痛苦的叫声。男人对身后发生的惨况充耳不闻,依据自顾自地哼着歌,等一首完整的歌曲结束后,那几个尾随他的人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几只漆黑的手|枪掉在地上,那是唯一完好的东西。
罗莱蕾的餐点是由妮翁的侍女送进来的,她只要待在宅邸就没法出门,某种意义上就像被□□了。直到离开前,她都要待在妮翁的房间里。屋子里静悄悄的,妮翁玩累之后已经睡着了,罗莱蕾却还精力旺盛,她在黑暗中也能视物良好。屋子的窗户被她打开了,窗纱在夜风下吹成梦幻又狂乱的形状。突然间,她听见有什么人在叫她的名字。
罗莱蕾从妮翁怀里抽出自己的手臂,赤着脚走到窗边。在苍白的月光下,她看见塔罗西正站在诺斯拉家族的花园里,朝她露出微笑。
“塔罗西?”罗莱蕾吃惊地叫出他的名字。
塔罗西说:“我原本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实在是太想见你本人了,所以就这么赶过来了。”
“但现在还不到午夜呢,出来玩有些太早了。”罗莱蕾说。
“你不愿意吗?”塔罗西说。
“不,我很愿意和你一起玩。”罗莱蕾露出一个纵容的表情,“你等一会儿,我马上骑着扫帚下来。”
“用不着。”塔罗西一边走近一边张开手臂,“你可以直接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不知是月色过于疯狂,还是塔罗西白天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好,罗莱蕾只犹豫了几秒钟便扶着窗台纵身一跳。一团黑纱划过夜空,然后被塔罗西牢牢地抱在怀里。
“看吧,我说过会接住你的。”塔罗西将她放下来,“你没穿鞋吗?这样可不太好,要不还是我背着你走吧。”
“我不会被那些石头划伤脚的。”罗莱蕾认为这没必要。
塔罗西却已经在她面前蹲下:“我猜你不想光着脚踩过庭院里那些五彩斑斓的花瓣吧,上来吧。”
他说的有些道理,罗莱蕾选择听他的。
塔罗西背着罗莱蕾,两人踩着月色在诺斯拉家族巨大的花园里漫步。罗莱蕾总有种奇怪的直觉,她感觉塔罗西是一个她可以完全放下心去相信的人,这个人的嘴巴总能说出她爱听的话,而且总是能叫她按照他的心意去做事情。
罗莱蕾把这个疑惑告诉塔罗西,对方笑得一阵震动:“你是将我当成那位久不见面的家人了吗?”
“这不可能。”罗莱蕾认真地纠正他,“希斯莱是谁都不可能替代的。”
“我知道,”塔罗西说,“再和我多说些有关他的事吧。”
“已经没有更多的事情可以说了,我们3岁见面9岁分别,我和你说就是全部的事情了。”罗莱蕾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实在失礼,我真的觉得你很像他,连这股天仙子洗发水的味道都很像他。”
“如果他回来了,你会责怪他吗?”塔罗西说,“他显然是更在乎他自己,而没有将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罗莱蕾猛得抬头:“我怎么会怪他!没必要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我才会爱他啊!这是一种过于严苛的标准。”
“你真的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女孩啊……”塔罗西发出一声喟叹。
塔罗西潜入诺斯拉家族宅邸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擅长隐藏真心,也擅长隐藏行踪,人类很难跟上他的脚步。唯独一个人,从他远远地走过来时就发现他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旋律早就洗漱完准备睡觉了。但她突然听见了一道与众不同的心音,是她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旋律。
如此宏大、深沉、幽暗,宛如不见其底的深渊。即使深渊并不对人类抱有恶意,但它太过强大了,仅仅是存在就给人类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旋律立刻慌乱起来,她想要通知负责警戒的其他保镖,没想到对方却急急地挺进过来,几个呼吸之间就踏入了宅邸的地界。
随后发生了更加神奇的事情,原本黑暗而深邃的心音变化了,变得柔软又悲伤,再一次变化成旋律没有听过的声音。
这也是人类没有办法奏响的旋律,即使再深情的人类也不会有如此柔软的心音,即使再悲伤的人类也不会有如此破碎的心音,那不是人类能到达的情感高度,那不是人类能触及的领域。
旋律看着那个男人走进宅邸,又看见一团黑影从大小姐的房间里跌落出来被他接住。从心跳的旋律能判断出那不是大小姐,而且与那个男人的相见让她变得很喜悦——一种轻快而柔和的心音,还带着淡淡的怀念情感。
他们就这样在庭院里散步,双方的心音都渐渐变得宁静幸福起来,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旋律不由得站在窗口看了他们很久。直到男人再次将那个女孩送回大小姐的房间里,将要离开宅邸的时候,男人漫不经心低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很快又转换成了然。
他踩着轻柔的月色,消失在夜晚的雾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