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章 以【恶】之名
“什么事?”
“加入【山海图】,”封韵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是她思考很久得出的答案,“只要他帮我们做事,我便答应不会再找他麻烦。他和我有些像,都是在做那些无能的朝廷做不到的【公正】,如果我们联起手来,一定可以清除掉天下的不公。”
“你知道了他从前的事?”修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那也就代表着,你知道【失心散】的事了?”
听到【失心散】,封韵的嘴角颤抖了一下,这是她心中难以抹去的污点——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答应要和自己一起实现理想的【山海图】,居然会做出这种肮脏的事来。
——用这种邪恶到极点的毒来控制别人,这根本称不上【正义】。
“……我会肃清【山海图】中做这些事的人的,我跟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都让人利用到这种程度了,还想着你那【山海图】,看来你也中毒了。”这一瞬间,修桦感到眼前这个女人有些可怜。
不公正的事哪里都有,而且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做到这点,甚至连伟大的【始皇帝】都不行,她凭什么说自己一定能做到?
凭她一根筋的脑子?
还是凭她这一身的功夫?
不可能的。哪怕律法严明如蜃楼国,也依旧难以杜绝这种事。
自古人心入魔,除非将所有人都杀光,不然她口中的【正义】与【公正】,也不过是一纸空谈。
“你知道,我们【饕餮】为什么最后销声匿迹了么?”修桦叹了口气,可怜之余,她也有些佩服起这个女人的执念了。昨晚听樊玲说,她的父母是冤死在公堂上的,大概这就是她变成这样的原因吧。
“‘你们’?”封韵睁大了眼睛,听出了对方话中的不对劲。
“没错,‘我们’,【饕餮】是两个人,他是贪财的【饕】,我是贪食的【餮】,我们从来都是一起行动的,极少有分开的时候。”修桦放下了茶杯,慢慢走到窗边,看着满院的落叶,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叫【饕餮】么?”
“那不是江湖中人给你们的……”“是我让人散播出去的,因为我喜欢这个称号。”修桦看着远方的天空,秋日的天空总感觉比其他季节要高一些,“告诉我,你对【饕餮】是什么印象?”
“贪得无厌,永不满足。”封韵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上古传说中的一头贪婪的恶兽。”
“传说而已,现在世间的传说,和你理解的差不多。不过……”修桦从怀中拿出了【饕餮】的铁假面,慢慢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那些都是被扭曲过的传说,真正的【饕餮】不是人们想的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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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老的传说中,最初的天下和如今一样分裂为诸多小国,其中以两个大国最为强盛。其中一国名为【仁国】以仁礼闻名,其国君被尊称为【仁王】;另一个国家名为【战国】,以好战闻名,其国君被称之为【战王】。
【仁王】宅心仁厚,不忍天下长处乱世、百姓民不聊生,决定统一天下,让百姓从此不再受战乱之苦。因为其高尚的理想和强大的军队,众多小国纷纷归降,偶尔遇到一些抵抗的,就算是打赢了对手,也不会做任何对其士兵或百姓不利之事。
终于,【仁王】在将绝大多数小国全都纳入版图之后,他来到了最后也是最强的对手面前。经过了无数日夜的鏖战,【仁王】最终取得了胜利,他斩下了【战王】的头颅,并承诺赦免所有战败的士兵,至此,天下第一次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国家。
在完成了统一大业之后,【仁王】便退居了幕后,由其长子接任王位。这位新的国君自称【礼王】,他不如父亲那样心胸宽广,总是怕【战王】的后代会对他的统治造成影响——【战王】原本的领地中,土地十分丰饶,不消几年便可恢复元气,皆是必将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考虑到了这一点,【礼王】便找来了当时十分有名的一位国师商议此事。
国师据说会些仙法,在听到【礼王】的顾虑之后,便给了他一颗种子,让他将这颗种子种在【战王】原本的领土内。这颗种子本是一滴神仙的脓血,经过他作法之后,便可以在种子种下之后,方圆千里寸草不生。
【礼王】大喜,可就在他准备接过这粒种子的时候,国师却又对他说道,此物虽可阻止【战王】的后人东山再起,但其长大后结出的果实却可令人变得痴傻疯癫,而且据他所推算,在大树长成之时,甚至还会招来不祥的凶恶之物。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权衡之后,【礼王】还是让人将这颗种子种在了【战王】原本的领地上,比起一方受灾,他还是觉得天下太平要更重要一些。
果然,就如国师所说,【战王】原本的领土上从此寸草不生一片荒芜,从此只能靠【礼王】的接济度日,再也没办法发展起来。而那颗慢慢长成的大树,不知为何竟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无论使用何种办法也不能摧毁。
可惜,【礼王】命短,即位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其子【孝王】即位。因为种子一事只有【礼王】一人知晓,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孝王】因忙于大量的国事,便将接济原【战王】领地一事给忘了。
看着国内饥饿的百姓,【战王】之子【夕王】每日焦急万分,这位【夕王】生性善良无比,不忍看百姓受苦,便独自东奔西走筹措粮食,可依旧杯水车薪。眼见情况越来越恶化,【夕王】沮丧地来到父亲的墓前,诉说着自己无能的罪过。
也许是因为他的善良感动了上天,【战王】高大的魂魄现身于他的面前,告知他那棵树被施了咒法,会令方圆千里草木不生。而且当其结出果实之后,吃了果实的人会变得痴傻疯癫,再也无法恢复原状。眼下,唯有一法可解百姓之难。
【夕王】立刻询问父亲是何方法,【战王】却说,只要吞食了自己的灵魂和埋葬的头颅,自然会得到答案。
一心为民的【夕王】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只要是为了百姓,别说是父亲的灵魂和头颅,就算让他吃了自己也甘愿。可就在他准备挖开坟墓的时候,【战王】却又对他说,吃了自己的魂魄和头颅,他将会变成一个丑陋的怪物,再也无法恢复人身。
【战王】知道就算自己这样说,儿子也还是会吃掉自己的灵魂和头颅的,他只是有些不忍儿子变成那个样子。
果然,【夕王】吞食掉了父亲的灵魂和头颅,片刻之后,他真的变成了面目凶恶的怪物。闪动着翅膀腾空而起,当他飞到那颗树上方的时候,发现饥饿的百姓正准备爬上树,去摘树上那有毒的果实。
他们已经饿了很久了,只要是能吃的,别说他们不知道这种果实有毒,就算是知道,他们也会将之吞入腹中。
【夕王】不忍百姓变成那种样子,便飞身而下,吓退了那些百姓,一口咬断了大树的树干。那颗刀枪不入的大树在他的口中就如豆腐一般,【夕王】吞掉了所有的果实和树干,连数根也挖出来吞入了腹中。
就在他准备向百姓们解释这棵树的来历的时候,【夕王】却发现,百姓们看他的眼神从畏惧到绝望,最后,竟然慢慢变成了愤怒。【夕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百姓们扔起的石头砸在了身上。看着自己一心救助,却最终厌恶地将自己当成仇敌的子民,【夕王】只能摇了摇头,转身飞走了。
就在此时,将种子给【礼王】的国师接到了仙人的指示,仙人给了他一件法宝,说,遥远的西方出现了一头凶兽,让他拿着这件法宝去降伏凶兽。那头凶兽名为【饕餮】,是原【战王】领地的百姓们起的名字。
国师拿着法宝掐指一算,随后慢慢叹了口气——数十年前自己送给【礼王】那颗种子的时候已经警告过了,可【礼王】最终还是将种子种了下去。现在招来了不祥的凶兽,自己确实有责任在里面。
现在自己要去收伏凶兽,真是因果轮回。
国师拿着仙人赠与的法宝收伏了【饕餮】,将之封在了一处没人找得到的地方。现任的【仁国】国君【孝王】在得知此事之后,问国师为何不立刻消灭凶兽。国师的回答则是,此兽太过强大,无法立刻消灭,需封印百年待其虚弱,方能将之斩草除根。
沧海轮回,百年之后,【饕餮】得知自己大限将至,他并不怨恨自己的百姓,真正应该恨的,是将那颗种子带到他的领地中的【仁国】国君。在临死之际,【饕餮】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为【仁国】降下了自己最后的诅咒:
“吾!【战王】之子,【夕王】!今日自噬肉身,以吾先人之头颅与魂魄起誓!【仁王】不仁!吞尔国君百年之寿!雪吾【战国】血海深仇!”
说罢,【饕餮】转头吞掉了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孝王】及其祖孙三代忽然暴毙,【仁国】上下顿时一片混乱。至此,乱世再起,天下再度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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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愚民百姓只知到嘴的毒果被消灭,却没有看到周围的大地中慢慢恢复的生机。从那以后,【饕餮】便被传为了【恶兽】,只有少数人知道那个传说的真相。知道真相的人将【饕餮】刻在了青铜器具之上,作为去除灾厄的象征保存至今。”
修桦在讲整个故事的时候,心中浮现的是夫君身上那累累的伤痕。
夫君吞掉了【恶】,却被传成了【恶】,那些愚民只知眼前之利,却不见千秋之盛。当她们在比翼国旅行时,给夫君讲起【饕餮】最初的传说的时候,那个傻小子却也只是笑笑。
【“恶”又如何?若能换得天下太平,那我就去做这个“恶”好了。】
这就是她夫君的答案。
听完了这些,封韵沉默不语,自从她第一次听说【饕餮】以来,其恶名便深深扎根与心中。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才是【饕餮】的真正涵义。
“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不过我家夫君,却让这个传说成为了现实。”修桦慢慢转身,看着坐在床上低头不语的女人,哼了一声说道,“那么,现在该我问你了。”
“你自诩【正义】,那么你该如何审判眼前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