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5章 修桦的报复
长生殿内，一大家子人沉默不语。从罗巅的诉说中，苏太后和罗烟了解了蜃楼国第一代皇帝的真实身份，也算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弟弟会魂不守舍这么多天。
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三人谁也不说话，倒是站在一边的、太后的贴身侍女小铃有些慌了——是她提议找一堆驱魔的跳大神的来折腾她们家王爷的，没想到根本就不是什么中邪，只是单纯地思虑有些重了而已。
可怜了她们家的王爷，这一天可真是没少遭罪。被各种各样的法器、符水、糯米什么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泼了一身不说，还忍受了一整天的声音折磨。
罪过不罪过什么的先放一边不论，单纯是以一个人的视角，小铃觉得自己真是应该千刀万剐。
“和你没关系。”罗巅抹了一把脸，现在他的头发上还沾着烧成灰的符纸和已经泡软了的糯米粒。洗澡水还在那边烧着，他还没来得及去洗呢。不过罗巅并没有往心里去，反而安慰着有带着自责表情的小铃，“你也是担心本王嘛，放心，本王不会怪你的。”
在母后的面前，他必须得有点儿王爷的样子。私下里罗巅和【百花丛】以及别的侍从都是你我相称，但在苏太后的面前，怎么说也得带上点架子。
都是做给母后看嘛，况且按规矩来说，在这些下人面前，他也确实应该自称【本王】。
“倒不如说，还正是因为你找来的这些人，让本王看开了许多。”罗巅一边摘着头发里的米粒和灰尘，一边面容憔悴地说道，“祖上做什么的，我等已经没有资格去干涉，但未来是什么样的，却是把握在我等的手中。现如今蜃楼国是怎么来的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度过眼下的这次危机。据【百花丛】的丫头们调查的，西北方至少有二十个【三十六城】的小国暗中联合在了一起。虽然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不怎么样，但加在一起的话……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至少以现在的蜃楼国，不是他们的对手。”
听了罗巅的话，苏太后和罗烟依旧沉默不语，估计还没从【武圣皇】身份的事中缓过来。
唉，也罢，自己也是苦恼了好几天，不如先这么放一放吧，母后和姐姐都是直肠子，想必也不会被这件事困扰太长时间，顶多一两天，这两个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的家伙就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修桦，你的报复好狠啊……”罗烟忽然长叹一声，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弟弟说温清海——不，是【饕餮】必须要存在的理由了。
这么多天以来，除了在军事上下了功夫，也在考虑征服了天下之后的事。就像陈瑜考虑的，罗烟最苦恼的，就是天下分裂了这么久，想要再将所有人聚到一个国家之下的话，那些产生分歧的理念一类的东西，确实有些不好搞。
【饕餮】便是敌人，是天下公敌，只要有这么个集天下之【恶】于一身的人还活着，那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他的身上。
这种注意力的转移并不需要很久，一、两代人就可以了。时间再久一点，她就可以用别的方法，让天下人认为一个国家是正确的存在。
这一点，学堂、私塾一类的地方会发挥很大的作用。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饕餮】的作用就不那么大了。
现在罗烟终于了解了为何始皇帝会隐藏那第六个机构，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恶】本身就是由他们最敬爱的皇帝所操纵的，那始皇帝的江山可能早就被愤怒的百姓吞没了。
就算百姓们无所作为，始皇帝也会遗臭万年——尽管他做的事，都是为了天下和百姓。
人心入魔，人们从来只会关注别人的缺点，哪怕一个人再优秀，人们的注意力也会放在其小小的瑕疵上面。
【饕餮】就是这样运作的。
“巅儿，不许怪修桦那丫头。”苏太后要明白事理许多，她也知道了这是来自修桦的报复，“不管怎么说，也是你让温清海那小子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的，为了将……将洪儿从幕后引出来，付出那小子的生命为代价确实有些过分了。就算她报复你，你也不准说什么，听见了么？”
虽然有治水的功劳在里面，但就算抛开这些不论，苏太后还是很喜欢那两口子的。一个嘴巴毒一个心眼多，两人追根究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们经历的那些起伏精彩的生活和两人之间牢固的感情，却让苏太后觉得，他们两口子并不是什么坏人。
若他们真的有什么坏心思，当年温清海就不会让修桦一人带着【蜃龙铠】逃走，独自面对自己【天下无敌】的女儿罗烟；修桦也不会为了保住夫君的性命，甘愿为治水一事四处奔走。那些救灾的粮食是哪里来的，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当然，也就更不会有之后青丘国帮助陈瑜、比翼国替水心奴追回失窃的税银、替自己儿媳妇舒屏婉解决茵藤国的战争等等一些事。
【饕餮】的名声确实该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但那并不是【温清海】的作为。
所以，苏太后并不打算说什么，毕竟是自己儿子有错在先，没有将这个秘密公布天下，说明那丫头还是知道顾全大局的。如果修桦真的想报复的话，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届时百姓们的反对都还是小事，真正麻烦的，是【山海图】会接着这个理由，将自己的存在说成是【大义】。
无论如何，蜃楼国都是他们最强大的对手，只要消灭了这里，剩下的国家几乎不堪一击。
修桦已经手下留情了，她本可以作壁上观，却留给了她们罗家最后一丝余地。
“温清海的尸首……还是没有下落么？”一想到这两口子，苏太后的心中就揪一下。这对苦命的鸳鸯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和美好，最终的结果却依旧是阴阳两隔。
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没有任何消息。”罗巅摇了摇头，他已经派【百花丛】的人去那边打听寻找了，可却什么消息都没有。
“【霸皇枪】封韵呢？”罗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杀机，比起母后和弟弟想找到那小子的尸首、带回来吊唁一下，她想的更多的，是怎么报仇。
对她来说，温清海是唯一一个以宫外人的身份将色彩带入她的世界的人，虽然她们在一起经历的时间并不多，却每一件事都难以忘怀。
尤其是那个雪夜，变装成少女的【温清海】用干净的双眼望着她、喊她【哥】的那天，成为了罗烟这辈子最美的梦。
他送给她的那件从成衣店买回来的旧褂子，罗烟一直都好好地保存着。
“……朕出门一趟，罗巅，这几天你替朕顶一会儿。”沉吟了一阵，罗烟慢慢站了起来。
苏太后和罗巅也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两人都没说什么。待她离开，苏太后吩咐小铃：“去准备点礼物，别让她空手过去。”
“是。”小铃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母后，我也回去了。”罗巅也站起来，用力搓了搓脏兮兮的脸，“记着死的也得顾着活的，我还有些安排要准备，毕竟我们处于被动，不能有任何差池。”
等到儿子和女儿都离开了，苏太后独自来到长生殿的深处，轻轻抚摸着角落放着的那把古旧的大刀【寒台】。别人的定情信物大多都是扇子、荷包、书信什么的，唯独她和罗峰的定情信物，是这把身经百战的兵器。
“唉。”良久，苏太后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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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景家院外，数十名身着夜行衣、蒙着脸包着头的黑衣人聚在了街角。
“是这里？”一人小声地问道。
“就是这，公子，白天的时候我们一直跟着她们，最后回到的地方就是这里，肯定不会错的！”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吃了瘪的朱公子一行人——这位朱公子是朱员外的大儿子朱甲瑞，被废了后半生的朱丙康是朱家的三儿子。
要不然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朱家从上到下都是一个德行：好色，小心眼，报复心强，让这种人得势，简直就是对君王无能的最大嘲讽。
当然，这种人在哪儿都可能有，区别就是，若是在蜃楼国那边的话，都不用衙门出手，估计早就被微服私访的罗烟给打死了。
朱甲瑞身为长子，早就开始管理一部分家业，他所负责的，就是在繁英国隔壁的枢灵国中的那一部分。他知道三弟被废的事，也知道是一个名为夏红衣的女人做的，照理说应该收敛一点，毕竟万一再惹到一个这样的高手，朱家的麻烦估计就难以挽回了。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让一个人改过自新或者有所忌讳变得收敛一些，只能像朱丙康那样，受到足以影响一生的打击才行。
现在，这位朱甲瑞公子，还正处于“本性难移”的阶段。
平时作威作福的他难得地吃了瘪——身为朱家的大公子，这个场子不找回来怎么行？可就算是横行县城的他也明白，律法这方面最好不要轻易去触碰，于是便想到了夜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哦，对别人来说是“下三滥”，但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平常解决问题的方法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