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双轨制(1/1)

首发：~第7章 双轨制

冯向东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夹着个牛皮小公文包，他说：“我以前是钢铁公司的干部，现在，我下海承包了单位的贸易公司，做了总经理，我们公司是做钢材生意的，我的电话、寻呼机、地址都在名片上，各位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啊。”

一位“眼镜”举着酒杯说：“我叫陈一鸣，是教书的，在财经大学。”“那你一定是教授吧？”陈老师话未说完，周婉莹抢着问。

“是副教授。”陈老师眼睛直勾勾地盯周婉莹鼓鼓的胸脯，吞了口涎水，又补充道：

“学校马上就要评我做正教授了，我很快就会是博士生导师的！”

陈教授发现这位美女对他的话并不怎么感兴趣，就端起杯中的啤酒，对着大伙一饮而尽说：“这是我敬大家的啊。”他身材瘦小，戴着一副满是圈圈的深度近视眼镜，衬衣也是皱巴巴的，说话的神态有点像孔乙己。

周婉莹说：“我在北京上大学，是学财经的。今年毕业，还没有参加工作，现在是回来休假的。”周婉莹青春活泼，穿一条很时髦的紧身裤，大腿的线条在月光下十分撩人，陈教授偷偷地瞟着周婉莹的美腿在那儿想入非非。

“我们两口子是开餐馆的，她叫褚红梅，我叫卫家宽。”卫家宽说完也拿出名片给大家：“欢迎大家来我们餐馆进餐，凭名片打折啊。”

“我是医生，搞外科动刀子的。”说着这位林医生拿出自己的名片发给大家。林医生叫林彼得，四十来岁，白白净净的，很斯文。林医生一仰脖子，很豪迈地把酒喝了。

画无尘接着说：“我叫画无尘，以前在机关工作，后来机关办‘三产’公司，派我去做总经理。”

“那你这个总经理是有级别的吧？”冯向东笑着问。

“是啊。”

“是处级吧？”

“是啊。”

“你是正处？”

“是啊。”

画无尘连着三个“是啊”，把大伙逗得呵呵大笑。

冯向东举起酒杯说：“那我们这里，你的官最大。来来来，大家敬画无尘处长一杯。”

于是，大家都举起杯子一口干了。

这个时候大家兴致都很高，周婉莹就提议说：“我们大伙唱支歌吧？”

画无尘应和道：“好哇！”

王大姐就对画无尘道：“这里你官最大，你想个我们大家都会唱的歌吧！”

画无尘想了想说：“《恋曲1990》大家都会唱吧？”

众人应声道：“都会唱！”

画无尘说：“那就一起唱啊！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预备起--”

办好了上海、深圳交易所的股东代码卡，画无尘就每天盼着证券公司开通交易。

画无尘这段时间在单位里闹情绪，前几年，单位领导安排他下海，去三产公司做总经理，当时组织部门找他谈话，说这是他通往厅局级升职的一条路。

下海以后，画无尘很卖力气，带领同志们热火朝天地干。

第一年，他领导的公司为单位赚了 300多万利润，上级单位奖励他 2万元；第二年，他的公司又赚了 500多万利润，上级单位还是奖励他 2万元钱；画无尘做总经理的时候，中国改革开放的大幕已经拉开，市面上物资奇缺，整个国家的经济局面正在从计划经济转轨到市场经济，市场上是双轨制阶段。画无尘他们手里掌握着大量的国有资源，要赚多少钱都容易，可是画无尘做事谨慎，把握政策尺度恰到好处，既为单位赚了钱，又为单位职工们谋了福利，还不犯错误，单位的领导班子很看好他。

去年他领导的三产公司又赚了 1000多万利润，单位奖励给他 3万元钱，外带被评为劳动模范，记一等功，树为了全系统的标兵，单位领导让他戴着大红花上台领奖。

从台上下来，画无尘就对单位一把手老领导说：“从今天开始，我辞去总经理职务。”

画无尘的这位老领导是个解放战争扛过枪，抗美援朝渡过江的老革命。他很看好画无尘这个苗子，画无尘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自己快到退休年龄了，他准备选画无尘当他的接班人。让画无尘去做三产公司总经理也是老领导煞费苦心的安排，他是想要画无尘去建功立业，做出成绩，为提拔画无尘做铺垫！这几年画无尘干得不错，全单位的干部职工都得到了三产公司的好处，上上下下对他的评价已经有口皆碑了。

在研究给画无尘的奖励时，老领导故意压低给他的奖金，就是为了给画无尘争取政治资本，好评为劳模、树为标兵。现在眼看他精心策划的这个曲线提拔方案就要实现了，接下来只要党委再开个会，他一提名，报上级批准，自己一退下来，画无尘就可以水到渠成地接自己的位子，成为正厅级的一把手了。这小子突然说要辞去总经理，老领导心里当然十分不快，但是提拔干部的组织原则摆在那儿，他又不便跟画无尘多说，就只好跟画无尘做工作，老领导说，他干了一辈子革命，他们那个时候是组织上叫干啥就干啥，哪里还有讲条件的道理？

画无尘也跟老领导讲道理，说是时代不同了，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不能用旧的观念对待新的事物。

老领导说不过他，只好拐弯抹角地说：“组织上待你不薄呀，又记功又评劳模又树标兵， 年轻人要看长远，正在考虑培养你呢。”

画无尘也回答得干脆：“我最近身体不好，您饶了我吧，还是让我回机关吧。”他的表态气得老领导火冒三丈。

画无尘真的听不懂老领导的话吗？为什么放着往上爬的机会不要？他到底在想什么？

原来单位派他担任经理以来，这些年画无尘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对外面的世界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他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他影响最大的是李无极。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画无尘懒洋洋地拿起电话说：“你好--”电话那头通名报姓，画无尘立刻跳了起来，对着话筒嚷道：“李和平，你说的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