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苦难(1/1)

首发：~第31章 苦难

负责来通知的人很快就走了，但是邻居有认识他的。这人是厂领导的小舅子，一直没有房子，厂里效益不好以后，也没有新建居民楼，他小舅子借着酒劲去厂里闹，他媳妇又跟着帮腔，这领导只能给他想办法。估计着房子就是把你们撵出去，然后让他们搬进来！

我那时已经濒临死亡，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原来在厂里被下岗分流的工人闯进我家，他在领导小舅子撵我们的时候看热闹的。他拿出几十块钱，告诉我妈，如果陪他睡觉这些钱就是她的。想着需要抢救的我，还有这个破碎的家，求救无门的生活，妈妈答应了。他们就在我的家里做了那些事。当晚，我妈就连夜去敲药店的门，给我买了消炎药和退烧药。

第二天妈妈就带着我找到了这个铁皮屋，铁皮屋是租来的，但是便宜。而且，这里是大家都知道能过来玩的地方，妈妈就靠出卖肉体，赚了点钱，这里的姐妹给它介绍了一个专治烧伤的民间大夫，给我治疗了烧伤，没有留下太多疤痕，比那些正规医院收费还低。我活了下来。只是瞎了。

有时候我觉得，瞎了倒好，这样我就看不见他们欺负我妈的样子，我每天都流泪，听着母亲和陌生人打情骂俏，客人走了以后又喝酒哭泣。而我，只能像个废人一样，听之任之，无能为力。直到我十六岁。

一个客人喝了很多酒后来这里，妈妈接待了他，我就躺在他们后面的床上，拉了一个窗帘。那男人发泄完以后，又发现了我，他想要我，妈妈肯定不同意，可是那人借着酒劲，非要我不可。妈妈和他扭打起来，邻居发现后都来劝架，把那人拉开了。

一个女孩说我一个瞎子，以后能干什么呢？总不能妈妈养我一辈子吧。要不就找个人嫁了，总这样住在一起，也不是长久。众人也都这样说。虽然她们流落风尘，但并不像很多人看到那样是坏人，相反她们确实是从现实出发，替我考虑了。妈妈也知道她们说的对，可是一个瞎子谁要呀，自己命运不好，儿女总要好些，这是为人父母的普遍想法。

这件事情过去没有几天，一个算命的先生路过这里，那位先生有四十多岁，走江湖很久了，说话办事都有本事，他来到这里后发现了我。于是和妈妈攀谈，想要带走我，教给我本事。妈妈问他，是教给我算命的本事吗？那位先生说是。

妈妈问他是否有老婆，他回答没有。妈妈就让他娶了我，说娶了我也可以教本事，让我伺候他。当晚我们就成亲了。

我从瞎了以后，总是会想起之前的事情，每件事情都越来越清晰，妈妈给我介绍的这个男人，我就把他想成我见过最帅的男人的样子。十六岁的女孩是怀春的季节。对于这个男人我是感恩的。他姓庄，庄子的庄。我就叫他庄子。其实他本名很土，叫庄文明。文明挺好听的，但不能姓庄，可他偏偏姓庄，你说奇怪不奇怪。

那晚妈妈去邻居那里借宿的，我和他圆房就在这铁皮屋里。外面风很大，但是我的身体却是滚烫，我紧张的想哭，他就拉着我的手和我亲切的说话，安慰我。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爸爸。他吻了我，然后我们拥抱在一起，我感觉到他的胡子，碰到了我的皮肤，有些痒，我又不敢说，我只是紧紧的抱住他的身体，怕从床上掉下去，也怕他突然离开。一点也不痛，我就成了真正的女人。他很温柔，就像我们很早就认识一样。

第二天他就没有走，留下来在门前支了一个摊算卦。每个客人走了以后，他会让我去用手摸那些铜钱的正反面，然后如何排序，代表什么卦象，每个卦象在不同方面如何解释。我觉得很新奇，于是很快学会了很多。妈妈又在旁边租了个房子，搬出去了。我俩就生活在这里。每天吃得饱饭，穿的暖衣，听他天南海北的和那些人聊天，我也慢慢的学会了算卦。有时候同时给人讲卦象，居然配合的相得益彰。

那时候铁皮屋附近还是有很多人的，这里是棚户区，棚户区改造还没有开始，这里住户也多，夜晚这里尤其热闹。

就这样过了几年，我生下了秀颜。这孩子从小，他的父亲非常疼爱他。给他买玩具，那时候他攒了些钱，和我们说，再积攒几年，就去旁边的农村买个房子，我们搬去住，白天他出来算卦赚钱，晚上回去一家团圆。我就照顾好小秀颜就行了。那时候生活是多么的美好，每天我都会把每一笔开支记好，每天我们攒下来多少钱，我们总共有多少钱。

可是，秀颜两岁那年，我的母亲突然生病了，她这些年酗酒抽烟，熬夜，接客，早就掏空了身体，再加上很多人干那事的时候不注意卫生，她还染上了严重的妇科病，终于她病倒了。文明带她去医院，医院告诉我们她已经是癌症晚期了，只能做手术试一试。

可是，妈妈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她死，我们带她去做手术，妈妈坚决不同意，说浪费钱，留下钱买个房子。我说房子不重要，我只要妈妈好好的活着。在铁皮屋邻居和我们共同劝说下，她终于去动了手术。手术后紧接着就是化疗，她的反应很强烈，吃不下饭，吃了又吐，吐了又吃，身体很快就瘦的不成样子。最后经过了一年的治疗，她还是死了。死在了医院里，临死之前医院还给进行了抢救。

我们只好将她拉回来，医院却不让拉，说是要补交医院的费用，我们一看，还欠医院好几千，这是抢救产生的费用。唉，人没给治好，钱一分也不能少。交完钱，将她火化，然后送回农村老家埋了，还被村里给弄去了两千多，原因是户口不在本地很多年了。

经过这些事情，我俩不但房子没买成，钱花光了，然后还欠了邻居们不少钱。

那时候棚户区改造开始了，周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铁皮屋这里没有拆迁。铁皮屋这里越来越难赚钱，文明和我商量，他要出去走走赚钱，我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