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4章 第二十三章立场
她只是认为,如果自己什么都帮不上的话,至少不能给他添麻烦。
杰西卡意外的乖,没有像其他赫奇帕奇那样凡事追问到底,他本来做好了先安抚她情绪的准备。雷古勒斯低头看她,女孩抿紧嘴,沙色的金发温驯的蜷曲在明润的脸侧。她又在咬腮帮,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慌张的停下来。
这使得他克制不住的吻她,两个人交换潮湿的呼吸,杰西卡喘息着阖眸,感到他身上紧绷着的冷峻短暂的融化了。他们互相靠得很近,直到能触摸对方轻微的颤栗。
“很可怕吗?”她问,下意识咬住唇阻挡泄露的嘤咛,又很快松口。
“也许是,”雷古勒斯低声说,似乎很不满她克制自己,抬手轻轻在她的下唇碰了一下以作惩戒,“至少别参与那些讨论——等我确认后全都告诉你。”
虽然口头对杰西卡逞能,但实际雷古勒斯心里也没底,因为他有一个非常疯狂的猜测,疯狂到无法去客观计算它的合理性。稍后他会去独自去见邓布利多,这是他早就和杰西卡说好的,因为他也有想从邓布利多那里推测的东西。雷古勒斯静静等待着校长办公室入口的允许,分出一点精力思考最近发生的一切。
他相信,任何的秘密都有迹可循,只要收集足够的信息外加一点合理的推测。
首先是黑魔王的消失,按照雷古勒斯的认知他是不会放过这个让自己名声大噪的机会的,何况麦金农的遇袭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反而能够帮助证实纯血的弱势,甚至不用修改对纯血叛徒的定义。但排除这种情况,更可能的是他就是袭击麦金农的凶手,不过出于某种原因无法露面——
雷古勒斯垂眼避免邓布利多的对视,他正在审阅自己和杰西卡又一次整理出来的文章,似乎看的很入神,可雷古勒斯知道不能从表面去看待这个掌握着世间最精湛魔法的老人。他总是表现的很和善,装疯卖傻,实际却从不会错过一分一毫的蹊跷。
邓布利多绝对知晓内情,甚至是放任蒙特罗斯喜鹊的丑闻盖过了莱斯特兰奇的风头。
“您听说了最近的新闻吗?”雷古勒斯选择先试探,为了得到一些情报是值得的,“关于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哈米什麦克法兰的丑闻。”
“麦克法兰是个好孩子,何况我当年也是喜鹊的粉丝。”邓布利多挑眉,不过一听就不是什么真话,“我不评价蒙特罗斯内部的问题,不过你们可以把这件事也写进文章,因为它真的很精彩。”
“我不这么认为,”雷古勒斯决定加码了,“我认为它们只是被挪出来掩盖某些真正重要的问题。”
“这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雷尔?”邓布利多说,厚厚的水晶镜下的眼眸中居然蕴含一丝令人寒战的笑意,“毕竟那可是莱斯特兰奇。”
雷古勒斯无法否认,因为这也是他感到诡异的地方。正如他透露给杰西卡的,关系紧密的老派家族会互相交底各自的行动,这一辈的布莱克与莱斯特兰奇也是如此,何况他的堂姐贝拉还在拉道夫斯这一脉中掌握了绝对的权力。
所以在听闻贝拉袭击了古灵阁并拒绝与布莱克进行深入沟通后,联想起堂姐这几个月以来的狂躁,与最近愈演愈烈的传闻,这让雷古勒斯不禁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莱斯特兰奇,亦或者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本人真的丢失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以至于无法让她同布莱克进行分享。
“最近那些古灵阁的消息,”于是雷古勒斯直接问了,“它们是真的吗?”
“古灵阁会替巫师们保存非常珍贵的财产,”老人翻过文章的下一页,纸张掉落摩擦的声音簌簌,又被写字台的木制支架自动整理好,“人们一般把最看重的东西放在里面。”
雷古勒斯的话语在心里过了几轮,刚要继续开口,结果却由于写字台吱吱作响的清理声而被迫停止。随着杂乱的桌面逐渐变得整洁,他看到了新的一批魔法部文件,校董事会冠名的请柬,甚至还有某个不知名姓氏直接寄给邓布利多本人的信,从信封看多半是麻瓜——然后,他就瞥见了一顶破旧的头冠。
说它破旧,是因为它真的很平庸,从平平无奇的银饰上找不出一点除却古老外值得称赞的地方,它被做成渡鸦伸展翅膀的姿态,唯有当中湛蓝色的宝石闪闪发光。它在邓布利多的桌子上随意的躺倒,一瞬之后又被成堆的文件藏了起来。
那个冠冕最后去哪了?当时他向同海莲娜拉文克劳交流过的杰西卡询问过这个问题,而她则耸肩,认为除灰夫人外没人知道答案——那个时候杰西卡同他尚且生疏,还不会故意克制这些展示情绪的动作。
拉文克劳的冠冕,青年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喉咙,但最后成功咽回了想说的话。为了压抑从灵魂深处渗出的惊惧,他被迫让自己不停的思考,虽然惊惧对他来说是种很罕见的体验。
“提个问题,雷尔——你相信人的立场会被改变么?”邓布利多突然问他,他放下了最后一页填满文章的纸,“学院选择学生,是因为学院的环境会培养出相似的人,还是他们本身就具有学院青睐的品格?”
不需要过于裸露的提点,雷古勒斯已经明白这是邓布利多给他的暗示。按照邓布利多的描述,人们是因为立场的一致才会聚集在一起。正如小天狼星虽然同自己一样长大,最终还是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向,在他的心中的任何事物都排在布莱克之前。
莱斯特兰奇是黑魔王本人、而并非他的理论的坚定支持者,为此甚至早就烙印了标记,这恐怕是唯一能解答他们为何断绝与布莱克沟通的解释了——因为在他们的心中,信奉黑魔王的信念早已在其他的规则之上。
雷古勒斯早就在猜,假设莱斯特兰奇真从古灵阁丢失了物品,按照贝拉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那些妖精,但莱斯特兰奇这种大出风头的现状肯定不被黑魔王所允许,所以他们才会拖出体育界的丑闻作为掩盖。今日向邓布利多的询问只不过是确认了猜测。
也就是说,黑魔王一开始并不愿意让人知晓莱斯特兰奇丢失了财产的事实,雷古勒斯想起刚才瞥见的冠冕,突然很想问邓布利多“是不是你从莱斯特兰奇的金库里偷出来的?”,不过最终阻止了这个十分戏谑的冲动。
“最近的传闻又是怎么回事?”索性他也不掩饰了,几番试探下来雷古勒斯大概摸准了同邓布利多的交涉风格,凡事最好有话直说,“这是有人放出的风?黑魔王在寻找知晓真相的人?”
“不如说,里德尔在试图把主动权抓回手中。”果然邓布利多也变得直接,“他在评估谁对他忠心耿耿,谁又对他避之不及,谁又是那个导致物品丢失的元凶——不过目前来看,我想贝拉特里克斯已经赢回了信任。”
雷古勒斯鸦羽般的眼睫翕动,他很想控制住自己这些会表露脆弱的行为,但他实在不相信朝夕相处的堂姐会彻底沦为黑魔王的附庸,要知道每个布莱克都被教育了家族与纯血的荣耀大于其他。“我不明白的是,哪怕立场决定行为,可是否真会有人完全抛弃曾经的信念?”
“我们一般认为,意志不够坚定的人会被他人所影响。”邓布利多轻描淡写的说道,似乎在他看来这完全不是个问题,“雷古勒斯,你认为杰西卡足够坚定吗?”
他最不乐于见到的就是让邓布利多反复提起杰西卡,明明她是完全无关局势的人,可他又实在不想错过和邓布利多交锋时得到的信息。雷古勒斯几乎硬逼着自己低头,去回想杰西卡最近逐渐消失的任性与自由。在不认识他时她应该也是毫无拘束的,却因为他的出现而逐渐被束缚。
果然,是因为他吗。
“立场决定人的归属,指挥人们的行动,但总归有些人例外,因为他们被爱所折服。”邓布利多轻轻的说道,他看向雷古勒斯,神色终于透出一点面对其他学生时惯用的悲悯,“我曾有幸听闻了一个故事,强硬而又正义的领导人因爱包庇了他本该受罚的孩子,最终铸成大错。”
“他的信念当然足够坚决,只是有些事终究无法单纯让信念来决定,”最后邓布利多把文章收集起来,示意他们完成得不错,“在某种程度上,是爱让人们变得不再像自己。”
直到从校长办公室离开后,雷古勒斯才察觉到邓布利多不输于黑魔王的煽动水平,他明明对格兰芬多的盲目忠诚嗤之以鼻,在与他本人对峙时也不禁被牵着鼻子走。事后他推测出了邓布利多故意向他展示冠冕的深层含义——与黑魔王类似,作为白巫师领头人的邓布利多也在试探,他在试探自己的后续行动,等待着看布莱克最终会倒向何方。
所有人都在等布莱克表态,他不能出错,不然就会导致家族走向毁灭,而他需要和父母沟通这件事的处理方式。雷古勒斯装作冷静的来到天文塔,向周围人展示自己状态良好,同时带领刚上完天文学的杰西卡前往禁林边缘去看神奇植物,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再成为秘密。长长的螺旋阶梯在黑夜的灯火中明灭,比星辰更亮,却缺少了永恒的意味。
杰西卡太温柔又太柔软了,她很容易被周围的环境改变,或者被他所改变,雷古勒斯想道。他们行走在满月的光辉下,禁林边界的低矮丛林中生长着很多的神奇植物,有些已经被气温催生出翠绿的新芽。杰西卡跪下,点亮魔杖去端详野生森林蓝铃在夜间的姿态。她的裙子被疏松又混杂腐叶的土壤弄脏,但丝毫无损被月光笼罩的美丽,也让雷古勒斯第一次彻底理解为何独角兽会只允许纯洁的少女接近。
“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把它移栽到赫奇帕奇的休息室,”他也一同蹲下来,“只要避开强光。”
杰西卡摇摇头说怕养不好,自己经常把家里的各种观赏植物弄死。随后她像才惊醒,蹦起来开始扑掉身上的泥土和落叶,时不时眨着那双蔚蓝的双眼望着他,神色带几分难为情,就仿佛天空酵过了头,流露出黄昏的桃红色与羞赧。
这些都是他留下的,雷古勒斯的内心告诉自己,不久之前他还为了这些痕迹沾沾自喜,可现在他只想把自己淹死在沉默中。他不爱做无意义的假设,但这一刻仍不禁去想,假如在另一个世界,倘使他仍继续跟随黑魔王的脚步,在疯狂与爱意的裹挟中,每个人最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都做了什么呢,这场即将开始,或者说已经开始的战争又对所有人做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