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3章 街巷中描绘梦境的画家
“哦，上帝保佑，我这个小院子也能迎来拜访的客人呢。”
一位高大的先生如此说道，他的左手半握着置于身前的西装纽扣处，右手则是拿着一根细长的褐金色手杖，轻轻抵在地面。他对我们脱帽表达了敬意，在得知我们的来意后，笑着邀请我们进去。
“嘿，哥们，你知道这附近有谁精研神秘学之类的。”
“真要说的话，确实有一位，名叫杰仵，是个挺有名的怪人。”
“怪在哪？”
“言论？总之他口中所说的大多都难以理解，又或者脱离了现实，说难听点是疯言疯语之类的啦。不过他确实是个抽象派的画家，他的画还是挺赞的等下，我来了抱歉，失陪了，他在街南236号。”
既然李娜让我们去寻找奇怪的东西，那还有什么比神秘学的研究内容更为奇怪呢，至少这是目前能轻松找寻到的渠道。
“我的名字叫杰仵，若是想知道详细信息，比如一些毫无作用的名号的话，系统中有我完全的数据。当然，我想二位感兴趣的不包括这些吧？”进门后 ，便是一股泥土的芬芳，在一米多高的围墙圈出的空地上，除却石板铺垫的道路外，便都是植被花草。院中分散着几处照明，即使天色不早，也能让我们看清道路和灯光构筑出来的静谧花园，大抵是空间不够，若是种上一棵小树，说不定会更好？“好看吗？我可是精心布置培养的。”
我们默默点头，随着房主人的步伐走入房间，内部为了院子牺牲了不少空间，满壁的书籍让空间显得更为充实。绕过一个半人高的小书架，来到窗边，这里摆着一张相当精细的长桌，表面则是混杂的放着许多物品，唯有座椅面前留出一些整洁的空间。
我的目光在不大的空间中环绕，嗅嗅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也许这就是书香气？令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看见一幅画，甚至连相关的工具都不曾看见，这里更像是私人图书馆。
“哦，客人们”杰仵慢步到桌前坐下，他轻敲烛台上挂着的一个小铃铛，几盏灯便亮了起来，顿时令房间变得明亮温暖。“有什么，是我这个人类能帮助的呢？”
我和费尔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询问：“您对神秘学了解多少呢？我们对于这些奇怪的东西很感兴趣。”
“神秘学”他揣摩着话语，抬眼打量着我，那双黑如墨的眼眸仿佛一对永恒的黑洞，令我的感知难以规避。他双眉微挑，抿嘴一笑道：“神秘学只是个笼统广泛的区分标签罢了，我对于这门学问不太了解，但一些归属于其范围的小分支，我倒是清楚一些。如果感兴趣就坐吧，果然还是沙发适合会客呢”
“愿闻其详。”
看到我们乖乖坐下，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股若有若无的，被隐藏起来的气质，此时显现出来。
“我曾是秙瑞亚大学的一名学子，除却那令人感觉少得可怜的知识，我私底下也会拜访地下图书馆，那里放着很多有关神秘学的东西。与其去学毫无现实作用的，老旧繁杂的，简单入门的东西，倒不如找到一个感兴趣的方向自己去探索，毕竟他们只会把你领进门不是么。我看上去，也不太算博学和好学，对吧？
很快，我就被抓住了，原本只是想找点新奇的东西来刺激自己，寻找乐趣。直到我看到一本书，新鸦集抄本！书中所记载的古怪传说，所描绘的禁忌之神，所告诫的拗口律法我像是魔怔了般，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后来呢？”
杰仵将右腿搭在左腿之上，左手扶在椅子上和我们讲述着，另一只手则是在空中时不时笔画几下，像是握着一支画笔在凡人看不见的稿子上作画一般，就和琦约夫类似的艺术形式一样。
“正如你从旁人观众口中所描述的一般，我所学的专业并不是我谋生的饭碗，虽然可以那样做，不过我不感兴趣。在我熟读那本书后，我有了更加崇高，更加炙热的追求！艺术！便是表达那种口语难传的激昂情绪的途径！我的思想愈加疯狂，我的双目越发明亮，我触摸到了那扇门，我现在只需要将其描绘出来！但”
“但？”
“或许你们亲眼看看便能知晓？你们没有用那种熟悉的目光看我，所以我特许你们这个权利，提前在展览馆之外的地方看见它们。”
说罢，他起身朝一侧走去，路过我身边时厚实的拍了两下我的肩旁。看着他打开一处书架机关，我们沿着暴露出来的砖石通道来到地下室，打开灯后是一块不大的空间，孤零零的摆着一个画架。靠着墙壁摆放着整桶的颜料，其背后的墙壁也因此变得炫彩无比，像极了路边矮墙上意义不明的涂鸦。
“那是什么？”费尔出声询问，我顺着视线看过去，在画架面对的那面墙壁上，有着一个由各种小型灯带、灯泡、灯管和机械零件所组成的怪异组合。它们看上去就像长过头的爬墙植物，混乱繁杂的线路就这么在墙上任意分布，那些能散发光芒的组件有的嵌入墙体，有的置入零件，有的则是在分不清谁是谁的线路中，如硕果眼眸般挂在那。
“艺术！”杰仵淡淡说了一句，然后来到画架前，明显那才是他想表达的重点，我用肘部轻推一下费尔，一起围了上去。
一个老旧的常见画架，此时正被一块洁白的棉布所遮盖，杰仵站在一旁，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不知道费尔有没有感受到，这白布之下，似乎有着一股细微的，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便是我对于那个地方的最终理解！”
当那一层白布被杰仵揭开后，我和费尔几乎是同时的，从嘴中吐出表达惊呼的话语，我更是难以将视线移开。
在那几乎被霉菌和干硬颜料所覆盖的架子上，在那一张平平无奇的白纸上，我看到了一座雄伟宫殿的内部，仿佛藏匿在砖石缝隙之中偷看，在黑暗所包裹的世界中有着一些微光是几个燃烧着似乎永不熄灭火焰的火盆，它们照亮了由整齐石砖铺设的道路，将四根粗壮的柱影倒映在石砖墙上，它们相互交错着，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一把不太相同的似刀剑武器在房间的尽头，在高出地面半米的弧形祭坛上，一幅诡谲，神秘的浅浮雕存在于这光滑的墙面上。
浅浮雕的内容难以理解，像是某种文明对于其信仰的崇拜，除却边缘的文字记载和类似象形文字的表达图案外，其余便是这位信仰？的形象。一个高大的，圆柱形躯体的主体，其胸口处有一处碎裂的痕迹，像是被硬生生拔去右臂。在其碎裂口后面，有着一只似蝙蝠般的翼膜，其关节处被一条黑色的触手所缠绕，无法完全展开。肩膀往上则是一块倒过来的，削去大致根须，准备丢入火炉的树根。三条较为粗壮的根须或弯曲或直立，朝着上方，像是一顶王冠。其右上角则是一块突出的尖锐状肢体，有那么一瞬间，像某个角度的鹿头。祂左手举过“头顶”，手中似乎握着什么，手臂上犹如藤蔓生长般缠绕着触手状的肢体，它的末端高过紧握的拳头，像是张牙舞爪般张开三根细长尖锐的爪子。沿着这条手臂朝下看，祂的皮肤上有着许多钝状凸起，像是一块块条状的肿瘤般，直到身躯，那碎裂的如同分界线般的下方，转变成不规则分布的菱形图案。再往下，似乎是一条身披巨大到一片鳞片便可覆盖一节躯体的巨蛇之躯，尖锐，巨大的鳞片犹如穿山甲的外壳般重叠厚重，它似乎想要绞杀怀中的猎物。
再往下一层，则是一块椭圆状的东西，一端圆滑，另一端则是有着熊爪般圆弧的分叉，它似乎不属于这个信仰体系，也不属于巨蛇的一部分。最底端，像是一块倾斜的，因为地壳运动而升起的一块大陆，越是靠近高处，整体形象便越像是一只从泥泞沼泽中奋力朝外爬的三脚爬行动物，其“头部”近似树结盘根。
左上方那唯一的一块空白，那黑暗的触手张开三爪之手想要抓取，那三角王冠所倾斜的方向，有着一轮再也熟悉不过的图案——太阳！或者说，带来某种本力难以企及之物的东西，一个几乎完美的圆环，两根突兀的直线在内部交叉支撑着这个圆的稳定一般，在圆环外侧，则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这是宫殿？圣所？”
我开口询问着，视线仿佛要被这幅画所吸入，我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息，自那紧密，层次分明的浅浮雕中透出，越是注视，便越觉得真实。杰仵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双手抱在胸前，开始娓娓道来，这，便是他从那本书中所了解到的一个地方——辉煌之尖。
两个气泡相触，会在其破碎的瞬间会留下一处相接的点或线，这便是构成映宿最基本的结构体，气泡则是代表着一个世界，一个难以用统一量词来归纳的世界。千千万万，数不尽的气泡碎裂后，便会成为映宿中的一份子，就像纠缠不清的粒子般，即使它们混乱无比，但也会整齐有序的聚集在一起。当然，有些气泡则会因为一些原因而存在，有时是会三两成群，有时则是孤单泡影，它们和无数聚集叠加的碎片一起环绕着一个巨大的，“真实”的世界！
严格来说，映宿只不过像是围绕着恒星的碎石带罢了，穿过映宿，进入“墙”内世界，便是一个稳定的，秩序的，甚至可能是永恒的时空！在新鸦集抄本中，作者用“鸦羽之地”来称呼那个可怕的世界：暗鸦会在某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前悄无声息的落下，它会用左眼来看其一生经历，会用右眼来寻找其身边，或身上联系最深之物。随后便衔着那样物品飞入黑暗之中，安全穿过抽象扭曲的映宿，再飞过星云湖，越过逻娿山，在圣光落下辉煌之尖前，来到圆环广场，将其投入中心的浅湖内。据说，如果在某种情况下进入映宿，那么便会感受到这股源自灵魂深处，来自情绪记忆中最熟悉的指引，它会引导每个迷茫的灵魂，为其指出通往鸦羽之地的方向，但映宿之中的危险，也许是代价，也许是所谓的考验
文明的鼎盛辉煌像是一枚瑰宝，辉煌之尖的墙上，总会有一个放置瑰宝的空间。据杰仵所说，这幅画，便是一个种族的印记，那面光滑质感的墙壁，便是这个种族在时间中最后留下的东西了。新鸦集抄本中并没有多详细去描绘这个种族，仅仅是提了一嘴：维霍得族。书中提到的各种地名之类的描述，是作者通过梦境实现的，具体是亲身经历，还是仅凭感觉，这点倒是看不出来。
通过梦和某种相性之物进入映宿探索，这一点似乎成为这类学问公认的方法，杰仵先生也是如此，但当我们询问其具体过程时，又被委婉拒绝了，只听见他口中说着“过于危险。”“容易沉溺其中淹死”“代价巨大可怕。”之类的话，在粗略和我们讨论了映宿相关的内容后，便将我们请了出去。
“果然还是好在意啊，映宿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了，不过这个地方现在似乎已经有不少人知晓，并且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了。”
天空下起冰冷的雨水，打在植物树叶上发出簌簌声，我们离开这里，在附近寻找到一处避雨的棚子，这里还有着几张长凳和各种园艺植物。
“我有点明白了。”费尔想到什么似的，忽然说道，右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点燃。
“明白什么？”终于肯说些旧时的辛秘了，说起来，费尔先生与我相隔如此之久远，某种角度上来看，也是个不得了的新奇体验呢我侧目注视，双手抱在一起，静静等待着他回答。
“李娜所获得的知识也好，力量也好，或许也来自映宿。星环也好，我们种族延续也好，恐怕都是有映宿的成分存在，我曾听闻过一些科学之外的传闻，大抵是都市传说似的谣言故事。但现在看来啧，我还是不太确定”费尔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他的五官有些扭曲，狠狠吸了一口烟，那点火星即使在各色的霓虹灯下也显得明亮。“我的记忆遗忘太多了，脑袋也不太好使了”说罢，便翻过右手，露出其手腕处的装置，能明显看见内部仅有三分之一的液体在流动，他不曾详细告予我这意味着什么，我也只能默不作声的看着。
“就像呱太游记？用科学的方法来探索理解不科学的存在？这或许就是现状？一条路走到尽头，总要想办法去看看别的路不是么。”
“那是什么书？虽然也差不多这个道理了，但在没有更加完整的数据前，我还是不能相信，或是接受毕竟，我那时，科学至上，你懂吧？那种精神信仰。”
“只是一本儿童的睡前读物”
“哈毕竟时代在前进啊，我也是老人咯。”
“嗨~二位”
我们坐在椅子上闲聊着，我平静的看着面前的雨帘，将嘴中的烟雾缓缓吐出，看着它们被水汽搅散。此时正值夜幕降临，远处的街道倒映着霓虹灯的色彩，一些黑暗中三两成群的嬉笑人影活跃起来，我看见一道曼妙的身影，正直对着我们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