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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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窑开采的是硝石矿，以硝石制冰为主。早在尚未开采硝石矿前，其所在地附近就是当地最大的冰窖，冬天储冰取自贯穿三个州郡的荆川水库。

年前崔太守上奏京府，在得到武家支持下围山圈地，将提前划出来的几处硝石矿圈入其中。开春之时朝廷正式下发章令，崔家立即动工挖采矿洞，并在丰城广募工人，打算赶在苦夏到来之前上贡以及外销自产的冰块。

武臻是在崔永卓全程陪同下巡视冰窑的，作为官家授权的新官窑，此行还有当地州郡太守派发过来的数名官员协行巡视。

作为荆州郡太守之子，崔永卓与这几名官员的关系自不必说，只是在武臻面前谁也不曾表露亲和，仿佛一切皆是公事公办。

一行人进入矿场范围之后，举目所见皆是工人埋头碌碌。制冰窑刚办下不久，几处矿洞尚处于开发阶段，有的地下巷道甚至还不能够完整通行。崔永卓只能遗憾地以口头初步介绍整个窑洞体系规划较为完善的通风排水系统，并且带他们去参观已经完善并开始制冰的厂房。

不仅如此，崔永卓还十分坦然地带上一行人前往账房，亲自将开窑以来的所有账簿搬出来请他们一一过目。

只是逛完一整轮下来，不说天色渐晚，众人皆已精疲力竭，对桌面一叠叠白纸黑字实在力不从心。

崔永卓一拍脑门：“怪我设想不周，今日走了一天的路，各位大人必是身心疲怠。我看如今天色不早，不如就由我作东，请各位到富珍楼先行用膳……至于这些账册，若是不急，稍晚回来再看不迟，或是我为各位大人准备宵寝，等明日再走一程即可。”

说这话时，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武臻身上。

武臻瞥了一眼满面疲态的官员，并未真的为难他们：“可。”

崔永卓心下正喜，又见武臻偏头与身边人吩咐，立刻绷起神经。

“我欲留下一人，劳崔大郎君传人接待，带他翻查这些账册。”

今日武臻出行，身边没带往日随行左右的那名武姓侍卫，只有一位白面短须的中年男子随同左右。崔永卓从二人言谈间隐隐听出此人对硝石制冰方面的精准认知，料想极可能是武臻为此次巡窑特意请来的先生。

崔永卓面上不敢怠慢，留下账房先生陪同查册。

华灯初上，一行人准备乘车前往富珍楼。崔永卓有意邀请武臻同乘，两人站在车边正说话，孰不知青帐忽揭，车内露出一位貌美窈窕的小娘子。

他登时露出心神领会的表情：“原来世孙身边还有同行者，白天日头毒辣，怎也不将她迎请屋中歇候呢？崔某这就命人去富珍楼再添一席，莫让小娘子委屈了。”

绿拂露出温婉而不失礼数的浅笑，丝毫不显在车里闷候一天的疲躁。但崔永卓的一句话确实提醒了武臻，他朝车上坐姿端整的女子道：“你下车吧，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绿拂的笑脸出现一丝裂纹。

“奴已等了一日，不差再等一时。”她轻咬下唇，薄雾泅染上美目，“临前行小娘子千叮万嘱，要奴无论去哪务必随从。若奴现在走了，待她回来却是不知如何与她交代了……”

眼看美人落泪，崔永卓不忍心地劝：“反正也不差多添一双碗筷，您又何苦惹人伤心呢？”

武臻见状，便不再多说什么：“既然你已这么说，那就一起走吧。”

绿拂正欲破涕为笑，却见武臻退开两步，转头与崔永卓说：“你不是邀我同乘？那就走吧。”

被放下的车帘垂穗打在绿拂的脚边，她的脸色转瞬即变，阴郁的目光透过窗牖望向头也不回朝崔家马车走去的武臻，那一眼与频频回首的崔永卓正好对上，两人眉目短暂交触之后，很快各自收回。

一行人乘车来到富珍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但丰城的灯火光辉璀璨，尤其富珍楼热闹非凡，并未被浓郁的夜色所渲染。

崔永卓将人请到二楼的豪华厢间，一行官员悉数入席，上菜的小二一道接着又一道，巡窑官员抬起酒杯，纷纷说要敬武臻。

每逢武臻酒杯见底，绿拂便挽着纱袖为他满上。酒过三巡，其他人已然放松不少：“世孙好福气，有小娘子温柔解意，真可谓红袖添香。”

武臻盯着再次续满的酒杯，杯中酒如净泉澄澈，映出眼中的漠色。

“不过几杯水酒下肚，李大人怎就开始犯诨了？好歹也是饱读诗书的恩科出身，莫是不知红袖添香四个字可不是给你这般用的。”

绿拂握壶的手徒然一抖，她温顺垂眉，克制面上的苍色。

“我劝诸位莫贪杯，该不会是忘了用过晚膳，还要回去清查账册吧？”其他人喝了多少酒他不知道，武臻却是放下第三杯之后再未动手。

放松的众人一下子酒醒过半，崔永卓连忙打圆场：“吃菜、大家吃菜，富珍楼的八珍参鸡尤其够火候，肉质格外鲜美……”

武臻本不贪食欲，面对一桌精美佳肴尚且无动于衷，更不论还要面对已露醺态不知所云的糟老头：“若知道这是酒席，我倒宁可留在窑场陪纪先生多翻几本账册，想必定比现在更醒神。”

崔永卓的笑脸也有些撑不住，万幸厢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及时打断在场众人的尴尬。

来人是武臻身边的护卫，原先候在门外的他此时匆匆进门，在武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绿拂虽然就坐在他身边位置，却只能依稀听见什么‘村子’、‘出事’的字眼，没想到武臻听完，平静的面容突然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