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老牛与嫩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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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丽叹了口气，笑了笑，说：

“其实我不傻，我也知道你们是在怀疑王敬，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以我对他的理解，他肯定不可能对自己的妹妹做那种事。”

“以你的对他的理解？你凭什么那么自信？”

“就凭我了解他。”葛丽露出坚定的眼神，目光中还带着一丝对旧人的疼惜，说：

“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去上大学，他一直没说，但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很孤独的人。

我们第一次，完事以后，他一句话都没说，扑在我怀里就哭，我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他，也不忍心再去问他不想说的事。

从那以后，他对我很好，尽到了连我丈夫都没尽到的义务，每天关心我，爱我。现在想来，在租来的那间房里，留着我这一生最温暖的回忆。

他一声不吭地去买了炉灶和油盐酱醋，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看到他正在那间只有三十多平方的房子里炒菜，呛得一直咳嗽，眼睛通红，给我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葛丽的眼角有些湿润，抬手擦了擦，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很看不起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在那天晚上，我进门的那一刻，却第一次找到了家的感觉，我丈夫都没对我那么好过。

他沉默寡言，却心地善良，懂得心疼人，你说，他对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女人都能这样，又怎么会害自己的亲人呢？”

葛丽以为说动了卓然，却没想到他的表情依然沉静如水，没有什么波澜。

卓然只是点了点头，问道：

“后来你们为什么分开？”

卓然话音未落，葛丽眼中就闪过一丝怨毒，咬牙切齿地说：

“还不是那个婊子，徐舒雅，我拿她当好姐妹，她居然把我卖了。有一次，我和王敬的事被她撞见，第二天我还反复叮嘱她不要说出去，结果我丈夫还是知道了，把我狠狠揍了一顿，王敬为了我好，就主动提出分开了。”

卓然本来想告诉她，那件事很有可能不是徐舒雅说出去的，后来又放弃了。

因为他知道，有些女人一旦认准了的事，是很难改变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里很安静。

卓然反复衡量之后，觉得徐舒雅提出的怀疑也要排除掉，于是问葛丽：

“你和王敬的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我敢肯定，只有徐舒雅知道。”葛丽答道。

“你错了，这事不止徐舒雅一个人知道。”卓然立刻反驳道。

“那还有谁？我们一直很小心，回到云江过年的那段时间，除了那一次，从来没主动见过面。”

“王敬也知道，怎么不可能是他告诉了你丈夫呢？”

卓然之所以这么问，一是在注意葛丽听到这话的反应，二是要看她怎么回答，这两个结果结合在一起，以他的专业水准，就可以判断出葛丽有没有说谎。

“他？”葛丽不屑地看了卓然一眼，说，“王敬肯定不可能说出来的，我了解他。怎么形容呢？虽然我比他年龄大很多，但他只有从我这儿，才能得到来自异性的温暖。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所以王敬不可能去给自己惹麻烦。”

“惹麻烦？当时你丈夫除了殴打你，也去找了王敬的麻烦？”

“没有。出事以后我找过王敬，见他好好的，还是那副不爱说话的样子，跟以前一样。我也问过我的丈夫，他说是我犯贱，所以不会去找王敬的麻烦。”

卓然想了想，从这个女人的表情和回答来判断，徐舒雅的推理是毫无依据的。葛丽从来没有怀疑过，是王敬把这件事告诉她丈夫，所以她更没有去杀王璐的动机。

他思索了一下，要不要把宋默跟她之间的关系，再详细问一问，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宋默这个人虽然喜欢沾花惹草，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不是凶手。更何况，即使他是凶手的话，也不会告诉葛丽。

“我发现，似乎你对那些年龄比你小很多的年轻男子特别有吸引力，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卓然问完，本来没打算葛丽能认真回答，没想到她脱口而出，说：

“很简单。因为不管是王敬还是宋默，他们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孩子，换句话说，他们的家庭都是残缺的。而我，可以弥补他们生命中残缺的那部分。”

葛丽说完，看了卓然一眼，似乎对自己分析别人心理的成果很得意，笑了笑又接着说道：

“你是不是想问，王敬父母双全，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没有什么残缺吧？”

卓然装作很惊讶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审讯自己的警官的肯定，葛丽显得更自信了，继续说道：

“徐梅那个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从王敬一出生，就把全部精力放在他身上，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文曲星下凡，恨不得王敬将来能当米国总统，把她接到国外享福去。

所以，厂子里的人都知道，她一直偏心王敬，只要王敬要的，她从来没说过不字。你说这样惯着怎么能行，时间长了，王敬要的东西越来越多，越辣越好，他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陷入空虚。

王敬为什么喜欢跟我在一块儿？就是因为我把他驯服了，你们都以为我是老牛吃嫩草，其实我一直在教他做人的道理，这些东西，他父母都没教过！”

卓然听了，觉得有些道理，那些长大以后有暴力倾向或者犯罪的人，童年时期要不就是被极度溺爱，要不就是被极度虐待。

只是这些话从一个跟王敬有着那种关系的女人口中说出来，未免有些滑稽了。

然而，滑稽的背后又暗藏着讽刺——有些父母对孩子的了解，还不如一个外人。

“之后你们还去袜厂打工吗？”卓然问道。

“不去了，从我和王敬的事暴露以后，我们俩都不去打工了，我丈夫哪都不让我去，他出去挣钱。王敬参加了高考，但是考得一塌糊涂，后来也无心念书了，就在家里一直被父母养着。”

“王璐出事，是在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就在那一年，我记得当时麦子都快熟了，有一天出去买菜回来，看到小松林那里来了很多警察，一问才知道，是王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