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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3章 吴正清之死
四人在迷濛白雾里穿行。
偶尔遇到飘荡的鬼魂从他们身体穿过。身旁的人时不时突然消失,但身体上传来的触感让他们放心。每每行走几步,身边消失的人会再次出现。
前行片刻,雾气渐浓。
原本雾气缭绕在身前约一米的距离之外,此时这乳白色的浓雾却已弥漫到眼前。浑身好似皆被白花花的棉絮包裹,五感也逐渐变钝。
裴逸在走了十几步之后也没看到身侧的几人再次出现,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他抬起牵着穆妍的左手,发现自己手中竟是空的,再往肩上一摸,也摸不到程麒明的手臂。
他沉着脸,立刻呼唤:“妍妍!”
没有人回答他。
“程麒明?宁素奚?”
还是没人回答他。
他心里有些紧张,担心穆妍的安危,也惊疑自己是什么时候着了道。
他转过身,缓缓走动,张开手在周围摸索,却什么都摸不到。
背后响起火烧的噼里滋啦声,一阵凉风徐徐吹拂,带来一丝烧焦的烟火味。
裴逸回过头,看到身后一扇雕花木门大敞着。
门外夜色正浓,皓月当空。门内有一个留着辫子头,穿着黑绸长衫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男人身前置了一个火盆,火盆前边摆着一个牌位。牌位上书“先恩师水公咏章之灵位”。
裴逸心中惊诧,怀疑自己再次进入了怨气的幻象。环视四周,发现他已经不再身处白雾之中,而是一间古式书房。看这装潢摆设,应是清代末年。
裴逸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仍在沉默着烧纸钱,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出现。他轻步在房中走动观察,想要找到有关这个男人身份的信息。
他来到书桌前,桌上摊开一张上好的宣纸,用两块紫檀木镇纸压着。纸上洋洋洒洒写满刚健飞逸的文字。
宣纸右侧竖了一列字,《祭恩师水公文》。
裴逸草草看了几句正文,“光绪十六年十二月二十日,逾先师水公凶卒之日半载,吾犹哀恸,不可释怀……”,宣纸左侧的落款上写着“学生吴正清”。
他望向在门前烧纸钱的男人,这个人是吴正清。
裴逸离开书桌前,手肘无意中擦碰到一支悬挂的毛笔,毛笔掉落到桌上,发出声响。
吴正清立刻转头望过来,裴逸浑身一僵。然而吴正清只是疑惑地看了两眼书桌的方向,又转回去继续烧纸钱。
裴逸放下心来,看来这个人确实看不见他。
他走到吴正清身边,见他脸色沉痛,眼中布满血丝,黑发间掺了不少白发。
烧完纸钱,吴正清沉重地长长叹息一声,终于开口缓缓说道:“恩师,书院已于昨日重建完成。”
书院?裴逸略一思索,莫非他说的是穆妍她们提过的永城书院。
吴正清说:“学生亲去巡视,建好的院子,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与从前毫无二致。”似乎是说到痛处,他眼眶发红,声音渐渐带上哭腔,“其实,又怎会毫无二致,您已仙逝,整间学堂再像从前也没了生气。除了您,还有谁能担当得起永城的先生一职。再没有人,像您一般仁善亲和,博学洽闻,待我如同亲子。”
他抹了一把泪,继续说:“您放心,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势必要抓到害死您全家上下的贼人,以告慰您和师母,肃儿和灵儿以及一众师弟的在天之灵。”
说完,吴正清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他叩完头,直起身时,双眼望着前方,突然怔住了。
他面部的肌肉轻微颤抖,露出狂喜和激动的神情。
裴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门外不过是空荡的院子,院中有几株橘子树,其余没什么特别的。
他正诧异吴正清究竟看到了什么,忽然听见他欣喜地呼唤道:“恩师,您来看我了!”
裴逸一惊,心想难不成这吴正清悲痛过度,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吴正清的神色倏然变得紧张而焦急:“当日事发之时是深夜,学生,学生怎会知晓书院有此凶变。若学生能提前预知,哪怕是豁出这条贱命,也会护住您一家周全啊。”
不知他又听到了什么,他的表情惶恐而惭愧,他低下头,落下几滴浊泪。
他说:“是,皆是学生的不对,都怪学生愚钝无知,不能体察危险,为您预警,才害得您全家老小平白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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