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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01章 绝命之美(八)
也许是上天怜惜奈拉的美貌吧,竟然给了他一条稳定表达“某种情绪”的道路——艺术。
“我知道自己很幸运。”说到这里,奈拉忽然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可是我太天真了。我低估了外界的恶意。”
自打进入中级美院开始,奈拉便遭到所有男生的敌视。原因无他,正是奈拉诅咒的美貌。
在此之前,谁也不会想到,“恶”会是如此简单纯粹的东西。
随着奈拉口中吐出一连串音节,维纳斯只觉得一阵寒意顺着脊椎上攀:“他们把我锁进隔间,一桶脏水从上方倾泻而下。他们把一些奇怪的东西放进我的饭菜,我没法吃。他们还会强迫我展示——”
“不要说了,奈拉。我也许知道了。”维纳斯适时制止奈拉的叙说。
奈拉一个激灵,这才从恐惧中醒来。他感激地看了眼维纳斯,而后继续说道:“那时候我真的好难过。欺凌我的人是男生,用各种不文雅名词骂我的人也都是男生,就因为我的外表不符合传统印象。反倒是班上那些女生很好,她们总愿意帮我说话,也是她们告诉了我什么叫做‘刻板印象’。”
冬雅悠来这里交流的时候,某一天提到他和冬钰樱了解的某项研究。他说,研究表明男性的基因决定了他们暴躁易怒,容易冲动行事。历史上绝大部分战争由男性掀起,而在占比相对较小的女性统治时期,往往是国泰民安,所有人和平相处。你可以借题发挥,说女性不会打仗;人家也可以反过来嘲笑男性,说满脑子只有钱权色。也难怪残冥大陆高年级历史教材上多少带点对男性的鄙视。
类似的事情维纳斯也经历过。夜之城民居区的男孩子们最初就因为他长得“不像个男孩”,一直欺负他。更难过的是,他身边的女孩可就没那么友善了。她们会笑着走过去,偶尔留下一句“不要以为外表和我们类似就能融入我们!更不要以为留了长发你就有力量了!”
世人皆道,留着长头发的是女孩,剃了寸头的也是女孩,女孩不论做什么都是女孩。男孩只有剪短发的资格,他们必须剪了短发才配叫男孩。
长头发是弱点,亦是强大的代名词。强大的女性才有留长发的余地,她们无惧扯头发的敌人。
当然,这种观念实在太落后,也就穷人住的地方还有些残留。穷人没有作出改变的力气,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延续传统文化的黑暗面。
又或者,她们本身就是黑暗面。
“我本身的故事就这么多。要说有什么别的,我也就能告诉你,每天晚上我都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有什么声音一遍遍问我要不要力量。我就跟它们说,为什么我非得要力量?”
“我感谢母父支持我学美术,而不是走她俩的老路当什么职员。若不是她们,我没处表达自己的情绪,爱欲之鬼的诅咒只怕早就爆发了。”
语罢,奈拉双眼恢复聚焦,转向维纳斯:“那你呢?”
“我……”维纳斯面露迷茫之色。他到底该从哪里说起呢?
他目前只能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他住在一个叫做梦幻花园的地方,那里是一座小岛,岛上坐落着一家孤儿院。
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以某个神话体系的神明命名,至于名字谁起的他暂时记不起来。但他肯定知道。
“孩子们总是拉帮结派。女孩子选择了赫拉做领头人,男孩子则选择了阿瑞斯。”维纳斯喃喃道。
那他呢?
他站在两队孩子中间,面对同时伸出的两只小手,迟迟没有作出选择。
维纳斯还没想好,到底应该站哪一队呢。
还是说,为什么一定要站队才能解决问题?
迷茫的孩子选择站在两方中间,只做一个旁观者。一个见证每一次冲突的观察者。
一个黑发红瞳的大哥哥抱着一只破旧的娃娃,突然出现在孤儿院。哥哥遇到了胆大的维纳斯,出于善意将这娃娃送给了他。
有一天,哥哥问他:你想看看别的地方吗?
想。
哥哥便拉着他,穿过一条五彩斑斓的通道。通道看起来很美丽,维纳斯却始终记得四周传来的恐惧感——一种随时命丧黄泉的恐惧感。
然后他就被雅致收养了,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直到现在。他也遇到过欺负别人的坏小孩,只不过等异能觉醒了就都打趴下了。
现在想想,光是他那和传说大佬相同的发色和瞳色,就在预示着注定不平凡的人生。
但是,维纳斯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能是很重要的东西。
此刻的奈拉宛若维纳斯肚子里的蛔虫,对他的需求一清二楚。
“因为我是‘爱欲之鬼’呀,我能感受到你的一部分情绪。”奈拉揉揉维纳斯的小脑瓜,柔声道。两个同病相怜的孩子交换了故事,也交了心。
顺着发丝走向一遍遍抚摸,奈拉只觉得手里是上好的丝绸,凉凉的,很柔顺:“那后来呢?你进学院之后发生了什么?”
进学院之后?
维纳斯被安排进入封神大阵,先单独学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张雪崖的分身,有一个灵魂的伴生子在极圈的永冬学院。
他有了喜爱的老师,收获了一群好伙伴,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奈拉眼睛弯成两道新月:“你真幸运!”
白发男孩惨淡一笑。是啊,他真幸运。
要是每个男孩都有这么幸运就好了。
“很抱歉打扰两位讲故事。”
毫无预兆地,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笼罩了整个房间。
两人面前出现一扇虚幻的光门,一只套着华丽战靴的脚从中探出,稳稳地踩在地面。而后,一名身穿浅绿色战衣的男子慢慢从门后显现出来。
男子面容冷峻,脸部线条较为刚硬,光亮柔顺的金色长发高高梳起,腰间挂着一把短剑,身后则背着一只箭袋,想来是一名弓箭手。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这男子竟然长了一对尖耳朵。
仅仅是扫了一眼,维纳斯便知道,眼前这家伙很显然不是残冥大陆人,甚至可能不一定是人!
奈拉下意识握住维纳斯的手。
手背传来微妙的潮湿感。
他一定很紧张吧!维纳斯这么想着,回握过去。
此时此刻,已经有至少一道杀意锁定了他们两个人;而眼前这位看起来很恐怖的男人,实际并没有什么恶意,眼下维纳斯只能选择相信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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