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4章 试问夜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br>本章所提及蒙古宴会总让妇女坐在男人左边,乃是根据一篇英文报导所写的,美国影集《马可波罗》的工作人员考证蒙古文化,而有此发现。
本书是《末代公主》系列第九部,女主角是南宋末代公主赵紫纯。连载期间定于中国的周五、美国的周四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黄昏时分,紫纯泡在一大木桶蒸腾的热水之中,及肩的水面上浮满了细碎金黄的桂花。大木桶放在玻璃花房内中央。她一边泡澡,一边欣赏周遭的各类盆景,以及透过玻璃屋顶可见的满天彩霞。
浴桶水面蒸汽逐渐消失,显示其中的水渐渐转凉了。四名宫女就一人用双手拉开一大张布幔,围绕浴桶四周,形成四面布墙,好让紫纯出浴不被任何路过玻璃花房的人看见。另有一名宫女拿来一条大毛巾,从布幔之间的缝隙塞进去给紫纯。等紫纯把湿毛巾透过缝隙递出来,又有一名宫女把真金的雪貂大氅从同一条缝隙之间送进去。
“不对呀!”紫纯讲蒙古话的声音从布幔内传出来:“怎么给我雪貂大氅?就算殿下怕我著凉,也得先穿了衣服再穿大氅。我的衣服呢?”
“启禀紫纷娘娘,”送雪貂大氅的那名宫女回答:“殿下交代,请您不要穿别的衣服,就只穿雪貂大氅,来陪他共进晚膳。”
“知道了!”紫纯回答。
不出片刻,紫纯就一手拨开一面布幔,乌黑长发沾满小朵金黄桂花,身上裹着雪貂大氅出来了。这件大氅对她而言太宽大,也有些嫌长,应到小腿肚的长度,在她身上却盖过脚踝,几乎要碰到她深紫色绣鞋的后跟。毕竟真金在男性之中算是高个子(约为后世公制一米八零),而紫纯在女性之中身高中等(约为后世公制一米六零),对比之下就显得娇小许多。尽管如此,这件属于真金的大氅却与紫纯出奇相配。一身雪白貂毛与领口的紫玉坠子特别衬出了她的公主气质。
宫女们见紫纯出来,就向她躬身告退,然后合力把浴桶搬走了,但另外又有一些宫女和太监走进玻璃花房来。他们先向紫纯请安,就在玻璃花房中央,刚才放浴桶的原位,把浴桶留在地上的水渍都擦干净,接着铺上一大片华丽织锦的波斯地毯。他们还拿来了紫纯的琵琶,放在波斯地毯上。
然后,他们在靠北墙的位置摆了一桌酒席。一张长方桌只设置两个座位,一个坐北朝南,另一个坐东朝西。他们恭请紫纯去坐上那坐东朝西的位子,以等候真金。
真金一到,就笑着以汉语说道:“啊!好香!桂花香与你的体香真配!这两种本王最愛的香气,今晚竟能合而为一,真让本王觉得不枉此生啊!”
“应是桂花香与酒香吧!”紫纯低下头,用汉语谦辞道。
“酒香不如花香,花香又不如美人香!”真金笑得越发开怀,又以汉语说道:“你看,本王跟你在一起,是否讲话越来越像个汉族文人了?”
“殿下饱读汉文诗书,比很多汉族文人学问更高。”紫纯恭维道。
“本王的确愛读汉文书,仰慕汉族文化。不过,蒙古文化其实也有值得玩味之处。”真金悠然自得,改以蒙古话说道:“比如说,你可知道为何在蒙古宴会上,女主人的座位都放在男主人左边?好比现在,你的座位就在本王左边。你可想过为什么?”
紫纯摇摇头。
“因为,左边是最接近心的位置。”真金轻声以他的母语解释道。
蓦然间,紫纯浑身微微一震。
“紫纷,”真金伸左手握住了紫纯的右手,又以他的母语诚恳说道:“本王内心清楚,自己虽然得到了你的人,但是还没有得到你的心。不过,本王不著急。总有一天,你的心会整个属于本王。总有一天,本王与你之间会没有任何隔膜,就像现在,本王的雪貂大氅拥抱着你,中间没有被任何衣服隔开。”
紫纯听着,泪水忽然涌上双眸,却被她竭力压了下去。她垂下浓密的眼睫来掩饰,同时细声应道:“谢殿下!”
“也许本王一下子话说太多了。”真金菀尔笑道:“你饿了吧?本王跟太子妃商量了半个月,才终于得到她同意,今晚能与你共进晚膳,真是不容易啊!我们一定要好好吃一顿!来人!上菜!”
太监们以银盘端上来的菜肴,只有切片烤鸭一道是肉类,其餘都是素菜或蛋乳类,包括葱拌南瓜泥、红椒镶玉米、磨菇镶乳酪、白菜烩鸽蛋,等等,还有一盘桂花糖饼是甜点。
“这烤鸭是为你准备的。”真金欣然说道:“你大概已经听说了,本王吃花素。本王知道下人们愛传话,传到你耳中倒无所谓。反正他们没那个胆子去传给父皇!”
“殿下不杀生是美德。”紫纯恳切说道:“紫纷愿陪殿下吃花素!”
“你怎会想陪本王吃花素呢?”真金诧道:“本王听说你最愛吃鸭子。”
“是的,多谢殿下细心!”紫纯认真说道:“但是殿下为天下苍生积德,可感可佩,紫纷自然愿意效法。但愿殿下早日登基,造福万民!”她说着,就擧起酒杯来敬真金。
真金与她干杯之后,感慨道:“本王确实有很多治国良策,要等到登基才得以实现。不过身为孝子,当然还是要祝祷父皇千秋万岁!”
“说到皇上,”紫纯颦蹙蛾眉,嗔怨道:“殿下几时为紫纷去向皇上要个名份呢?紫纷已经跟了殿下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殿下叫下人们称呼紫纷娘娘,紫纷真是当不起呀!实质上,紫纷并没有侧妃的名份。因此,紫纷只能自称名字,不能照殿下说的自称妾身!”
“你放心!名份迟早会有的。”真金赶紧表示安抚:“本王尚未向父皇提起,只是因为有件大事未了,要等那件大事解决了,才是提出的最佳时机!”
“什么大事啊?”紫纯故作天真状问道:“紫纷可有资格过问?”
“本王什么都不会瞒你。”真金坦白说道:“有个江南行御史上书,请求父皇禅位给本王。虽然这奏章被压了下来,但恐怕纸包不住火,会被奸臣拿来攻击本王。本王目前正在搜集这些奸臣的把柄,准备去告他们的御状。等到奸臣都清除了,父皇对本王不会有任何猜忌的时候,本王必能顺利纳你为侧妃!”
“这,紫纷就不懂了。”紫纯仍以略显稚嫩的语气说道:“皇上禅位给太子殿下是好事,怎会酿成风波呢?汉族历史上,皇上禅位给太子的例子良多。当今皇上年事已高,何必如此辛苦?太子殿下正当盛年,理当一展抱负才对!”
“唉!要是父皇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真金感叹。
紫纯正要再继续谈这个话题,樱唇方启,话锋就被真金给转了:“多吃点菜吧!快点吃,不然菜就要凉了。”
“是!殿下!”紫纯乖顺点头,就开始分享真金的全素与花素菜肴,丝毫不动就摆在她面前的那盘烤鸭。
真金看着,不禁伸手拍拍紫纯的头,称赞:“真是个乖孩子!”他这一拍,紫纯黑发上沾的朵朵细小金黄桂花之中,有好几朵被他拍落了,点点坠落的姿态煞是好看。
真金手上也沾了几朵桂花。他不禁把鼻子凑上去闻,赞道:“你的发香让桂花更香了!待会让本王好好闻闻这混合的香味!”
“殿下待会要不要听琵琶?”紫纯柔声问道。
“当然要啊!”真金含笑答道:“你没看见本王叫人铺了一张波斯地毯在那边?琵琶乃是从波斯传入中土,当然要在波斯地毯上弹,才最有情调!”
紫纯听了,双眼圆睁,讶然说道:“想不到,殿下原来这般知情识趣!大家都说,殿下只愛读书,不愛娱乐。看来并非事实。”
“不!本王以前的确不愛娱乐,只是个书呆子。”真金坦白说道:“但是自从遇见了你,一切都改变了!本王开始喜欢观舞、听歌、赏琵琶,只因为是你在跳舞、唱歌、弹琵琶。”
紫纯听着,眼神流露出感动,嘴上却只礼貌应道:“紫纷不才,多谢殿下不弃!”
“你们汉族的礼数真有趣!”真金打趣道:“分明你这么有才华,却一定要说自己不才。本王才真是不才,比武总输给马可波罗,文采则不如文怀忠。”
“殿下怎拿他们来比?”紫纯表示不以为然,说道:“殿下是文人体型,而波罗大人体格健壮,比武当然占有先天的优势。至于文少师,他的母语是汉语,汉文自然写得流畅。殿下不需要与他们比文比武。为君之道,并非事必躬亲,而是把天下最有文才武略的人士都收为已用。”
真金听了,立刻浮现出一脸敬佩的神色,惊叹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地!你必然是大家闺秀出身,怎会沦为舞姬?”
“这---”紫纯一时答不上来,只得低下头,轻声说道:“殿下,请恕紫纷不愿在此时提起身世,免得扫了殿下的佳兴。”
“噢,你不想提,就不用提了。”真金含着体恤说道:“无论你是谁家的女儿,都一样,如今都是本王的小宝贝!”
“谢殿下!”紫纯柔声道谢,不让真金看出她心中波澜起伏---小宝贝!她小时候,父皇总是这样喊她,给她无限的安全感。那种晓得自己即使不小心打破了最贵重的古董花瓶,也照样会备受宠愛的安全感,竟然在此刻重现了!紫纯不禁深感迷惑
早年丧父的紫纯难免怀有恋父情结,难以抗拒真金对她像溺愛女儿一般无条件的付出,但她並不懂得分析自己的心理,只顾提醒自己:不管真金对我再好,他还是忽必烈的儿子!我再感动,也不能忘记他是忽必烈的儿子
两人继续用膳。真金频频给紫纯夹菜,直到她说再也吃不下了为止。紫纯一停止进食,真金就叫太监们撤席,又叫他们全都退出去,并且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此时此刻,夜幕已低垂。透过花房的玻璃屋顶望上去,只见一弯只剩细细月牙的下弦月,满天繁星。
真金拉着紫纯的纤手,走向波斯地毯。
由于紫纯身上的雪貂大氅只有上半截有纽扣,下半截为了方便行走而无扣,她一坐上地毯,大氅下半截就往两旁坠开,露出她比例修长的双腿。她确定自己双腿闭拢着,就含羞抱起琵琶,开始演奏,并以甜美的声音轻柔唱起了北宋文学家苏东坡填詞的《洞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