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陛下英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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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以为此事疑点颇多，在未经调查之前不宜出兵征讨阁罗凤。”

沉寂之中，御史大夫安禄山上前一步，高声反对杨国忠的谏言。

国舅爷嘴角含笑，缓缓转过身面向安禄山的同时，对方也用带着鄙夷的目光扫了过来，这两位朝堂之上最为受宠的两位重臣开始了又一次的君前奏对。

“姚州那边八百里加急送来京城的折子就摆在眼前，阁罗凤突发奇袭占领姚州城，杀害我大唐官吏，已是证据确凿，本官还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疑点，还请安大夫解惑。”

安禄山冷哼了一声：“云南王阁罗凤是当年陛下亲封的几位边陲藩王之一，受大唐俸禄，为大唐戍守边疆，而云南太守张虔陀仗着自己的大唐属官身份，以不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为由屡次触犯异族禁忌，制造民族矛盾，究竟受了谁的指使意欲何为？想必无需本官在此明言了吧。”

安禄山的根据地在北方，蜀地出身的杨国忠则牢牢把控住西南地区，双方剑拔弩张分庭抗礼，若是单以军事实力来判断双方的胜负，杨国忠还不足以与北方几位重镇节度使相抗衡。

云南与蜀地接壤，如果能够被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他手中的本钱自然可以多出不少，可惜阁罗凤不识时务，杨国忠多番拉拢，对方依旧不为所动，如此行为早已引起杨国忠的不满，所以安禄山一党坚持认为，云南王的这一次谋反是杨党蓄谋已久的栽赃陷害。

明知道对方这是在暗讽自己贼喊捉贼，杨国忠也并不恼怒，若是自己表露出一丝羞愤，这场博弈便会以自己的失败而告终。

“安大夫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云南王若有委屈，大可以来京城告御状，他与云南太守张虔陀之间的恩怨自然有陛下可以圣裁，如今他却将张太守的人头挂在姚州城外，这又如何解释？安大夫可以理解为这是冲冠一怒的异族血性作祟，而本官也可以说这是阁罗凤早已生了背叛大唐之心，因为他根本未曾将陛下放在眼里。”

“大丈夫行事讲究的是先礼后兵，不可穷兵黩武，云南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在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不可大动兵戈，微臣的建议是派遣钦差前往姚州彻查此案，并将云南王阁罗凤押解入京三堂会审，若是他肯配合，微臣便有理由相信他是中了张虔陀以身殉主的圈套，如此既能为忠臣名将洗脱冤屈，不叫我大唐将士寒心，也能避免一场无端的战争，若是他不肯归降，到时候再对云南用兵也不迟。”

不等杨国忠做出回应，安党阵营中走出几位身穿武将朝服的中年男子纷纷朝着李隆基躬身行礼，为首的平卢军兵马使史思明高声说道：“臣复议。”

见对方摆出了如此架势，杨国忠微微抽了抽嘴角，掩在朝服广袖中的右手轻轻摆了摆，阻止了己方准备出班谏言的一众官员。

等二人的争辩渐渐平息，李隆基这才轻咳了一声，殿外的百官立即停止了交头接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站好，等待圣训。

“自我大唐立国以来，无数先辈血染沙场开疆拓土，正是由于太宗、高宗两位先帝的杀伐果决，成就我大唐盛世万邦来朝，今日竟有臣子在朕的领土上公然造反自立为王，此乃朕之罪也。”

皇帝陛下此言一出，殿下群臣同时在心中发出一阵唏嘘，杨党一派中一些沉不住气的官员更是忍不住低头窃笑，与安党那边众人阴沉如水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家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自然能够听出皇帝的意思，云南这一仗必定会打。

“不过我大唐乃礼仪之邦，自然不可不分青红皂白乱起战事，安卿所言也颇有道理，所以双管齐下才是此事的解决之道。”

“责令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为征讨大元帅，领军五万发兵云南，责令吏部郎中陆少为前往姚州彻查太守张虔陀被杀一案。”

“陛下英明。”

随着李隆基的一声决断，双方此次的博弈暂时告一段落，明面上是安禄山占据了优势，皇帝陛下似乎听从了他的谏言，可从最终所指派的官员名单便可以看出，李隆基这一次是完全站在杨国舅这边的。

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与杨国忠之间的交情无需过多赘述，当初正是杨国忠的举荐，鲜于仲通才能掌控一方，成为杨党一派中为数不多的几位节度使之一，他们之间的满满基情坊间有着诸多传闻，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至于另一位钦差大臣陆少为本就是李林甫的得意门生。

天宝五年，李林甫与杨国忠共同审理杜有邻“妄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一案，虽然这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却依旧结成同盟铲除异己，奠定了如今朝堂之上两大阵营争锋相对的局面。

此番由陆少为出面彻查此案，完全就是走走过场，或许钦差的队伍尚未抵达姚州，那边的战事便已经起了。

山呼万岁的声浪之中，李隆基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另一边的含元殿外，早有一名身穿绛紫色圆领窄袖袍衫、面白无须身形微胖的宦官弓着身子等候。

见到此人，李隆基的嘴角微微上扬，脚下的步伐也不禁加快了几分。

高力士紧随在李隆基的身侧，将皇帝扶上早已等候多时的车辇，在一队仪仗的拱卫之下朝着兴庆宫的方向走去。

车辇的速度不快，走出了四平八稳的架势，端坐其上的李隆基双眼微眯似在闭目养神，口中轻声叹了一句：“这宫里的内侍成百上千，却只有你深得朕意，此次你接贵妃回宫可算是解了朕的相思之苦。”

“臣跟随陛下几十年，自然能够领会陛下的心思，况且这些日子以来，娘娘的身子也是日渐消瘦，若是再不回宫，恐怕会伤了身子，早些回宫才是皆大欢喜。”

李隆基甚是欣慰地点头，主仆二人不再说话，皇帝的车驾很快进入了兴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