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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54章 罪犯欺君
八月十五，大朝会。
大明宫含元殿外的广场上，黼扆、蹑席、熏炉、香案等祭奠器具依次摆开，天色微明时宫门大开，在京城任职的官员按照所属各部与品级大小自行分列成队，御史大夫安禄山挺一挺自己的便便大腹，在一众官员或崇敬或不屑的目光注视之下一马当先，步入西庑参拜此处供奉的诸位大儒。
随即，在监察御史的引领之下，百官在殿前广场上各归其位。
“陛下驾到，众官员叩拜。”
随着执事太监一句高声唱诵，殿前百官跪地叩首，大唐皇帝李隆基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端坐于黼扆之上，接受群臣的跪拜。
这一套流程从开始到结束，足足花费了一个多时辰，随着皇帝的一声高呼：“众卿家平身。”广场上的祭祀用具立即被宦官宫娥们撤去，立于皇帝身边的内务府大太监向前一步，声音尖锐高亢：“众官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吏部尚书李林甫出班行礼：“禀圣上，岭南道随州刺史赵琦因敬献海水晒盐之法有功，特奉旨回京述职，在殿外等候陛下召见。”
李隆基正襟危坐，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眼角向下一弯：“宣。”
皇帝的一声令下，宣穗州刺史赵琦的口谕立即在含元殿外的广场上回响，一名身穿绯色朝服的赵琦迈着急促的小碎步穿过一排排各色官员行至广场前端双膝跪地：“微臣岭南道穗州刺史赵琦，叩见皇帝陛下。”
随即，赵琦毫不犹豫地埋下头去，对着面前的青石板“咚咚”几声，磕了好几个响头，等李隆基令他平身时，赵琦的额头早已红了一片。
李隆基很是欣慰地朝着他轻轻颔首，再扭头看向身边的内侍总管，大太监立即会意，自桌案上拿起一封黄卷缓缓展开。
“穗州刺史赵琦的海水晒盐之法使我大唐从此摆脱细盐短缺之苦，其功绩旷古烁今，特擢升为工部侍郎，监督沿海各道的盐场建设以及盐田开垦等诸多事宜，望赵卿能够发挥己热再创新功。”
念诵完毕，内侍总管将黄卷缓缓卷起，走下几步台阶，一甩手中的拂尘：“恭喜赵侍郎。”
看着大太监双手举在自己面前的圣旨，赵琦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余光之中，他看到六部的几位尚书大人微微侧目，向他投来的目光中带着同情与幸灾乐祸，国舅爷杨国忠只是立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赵琦可是听如今的顶头上司杜衡说过，让自己出任工部侍郎一职都是由杨国忠一手操作，这时候却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国舅爷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既然你不识趣，打算独善其身，那你的死活便与老子无关了。
而另一边，以安禄山为首的节度使集团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则多了几分凶戾与仇视，海水晒盐法直接断绝了他们收敛财富招募私军扩充军备的财路，这帮人不想自己死那才是见了鬼。
在心中权衡了片刻，赵琦并未伸手去接圣旨，而是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将额头紧贴着地面，根本不敢抬头：“启禀陛下，对于海水晒盐法一事，臣并未据实上奏，其实创出此法的另有其人，臣只不过是敬献此法而已。”言毕，赵琦又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即便是磕破了皮有鲜血渗出，赵琦丝毫不敢有任何停顿，一刻不停地用自己的额头测量青石板的坚硬程度。
面对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李隆基的脸上未有丝毫的变色，他并未追究赵琦的欺君之罪，而是对他口中的晒盐法创始人升起了一丝兴趣：“那你与朕说说，此法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回禀陛下，此人乃……”喉结滚动之下，赵琦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吐沫，“乃新任鄂王李昀。”
“鄂王？”
听见这一个王爵名称，李隆基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稍稍侧身看向身边的另一名内侍，大太监立即躬下身子附在皇帝耳边轻声说道：“这位鄂王殿下是继承了其父的爵位，如今的封地便在穗州城。”
“朕若是未曾记错的话，当年鄂王李瑶与光王李琚参与太子李瑛的谋反，已被削去皇爵贬为庶民，他的儿子为何会继承爵位？”
大太监立即解释：“当年陛下也说过，三位皇子的谋反是他们个人所为，祸不及家人，加之鄂王妃当时已经有了身孕，所以这位李昀才能继承爵位。”
李隆基点了点头，随着大太监的提点，一段尘封的记忆在脑中慢慢苏醒，当年自己宠爱武惠妃，在得知太子李瑛伙同两位皇子带兵器入后宫意图谋反之后，盛怒之下，他立即让金吾卫擒拿并当街斩首。
等到时过境迁，他的怒火也消了大半，这才意识到其中似乎有些蹊跷，虽然自己绝不会承认杀错了人，他还是立即赦免了三位皇子家眷的连坐之罪。这才令东宫太子妃与光王家眷免去了流放之苦，而鄂王妃这时候却已经上路前往岭南。
当记忆中的画面在眼前展开，一个疑问同时出现在李隆基的面前：“你说此法是新人鄂王所创，若是朕没记错，他应该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一个孩子能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大智慧？你可莫要诓骗朕啊。”
“臣不敢。”赵琦大声疾呼，“臣之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任何欺瞒之处，鄂王李昀虽是孩童，然智慧才情超出常人，在穗州地界全民皆知，坊间传闻，他在一次意外落水时受了龙王点化，是继承了神仙的才能。”
“混账！你身为读书人，竟然说出此等怪力乱神之话，简直有辱斯文，左右何在？将此人拉出殿外廷杖二十。”
“陛下且慢，臣有证据呈上。”
李隆基轻咦了一声，想不到赵琦竟然还准备了李昀受过龙王点化的力证，忽而，皇帝陛下轻轻冷笑：“朕倒要亲眼看看，你如何来证明自己所说的连篇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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