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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69章 穷寇莫追（6）
京墨和丹素走出匪窝时，天光大亮。
擒贼先擒王，扣了为首的匪头子，剩下的小喽啰自然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可若真如他们所言，大约附近的官兵也起不到什么镇压作用。
然而此处的流寇是京奕安排，勾结南越的工具，招募的人马却当真是平头百姓。乱世之中，流寇四起，又有多少人在趁乱捣事，凭二人之力总归是难以一一化解。
根源不在民间流寇。
以是京墨半是胁迫半是威逼利诱，将这伙人编入行伍，待到石景前来接应时，瞧见的便是那样一副精彩的画面——
“跟着京奕造反多没意思，不如跟着本王干，千里奔袭进京勤王如何？”
“啊？啊！这，这——王爷……”
“若是识趣些及早弃暗投明，本王还能做主让你将功补过。可若是执迷不悟……”京墨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其中的杀气远不及他的语气具有迷惑性。
有一瞬间，丹素还以为京墨恢复了失忆前的样子，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明白，京墨骨子里自有狠戾和散漫，不过是他选择成为一个君子端方的战神王爷罢了。
交涉的结果显而易见，丹素先一步走出闭塞的山洞，在入口处撞见正带人搜查的石景。
“哟，石统领，忙着呢？”丹素漫不经心地从石景旁边走过，石景立时如站针毡，“啊……是——丹素姑娘，王爷他……”
丹素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也没说想不想听，石景却收到未被拒绝的信号，赶忙往前走几步，老实巴交搓着手试图解释：“自同姑娘分别后，王爷日夜兼程赶到阵前，可看似十五万的大军实际上就是一锅老鼠汤……王爷他，光是整顿人马就废了些工夫，加之军饷不足环境恶劣，不多时便病倒了。”
言至此，石景抬眼看向丹素，眸光竟闪着水花：“都怪属下做事不力，没有保护好王爷……”
丹素本来不走心地听着，可未成想石景竟然来真的，那模样多少有些不成器，让她没忍住啧了声，露出一个嫌弃的淡笑。
“姑娘您不知道，王爷刚中毒那几天，当真是把属下吓坏了，像是被魇住了，神思不宁却怎么都叫不醒，只言片语间还叫姑娘您的名字。”石景浑不在意继续发挥，反正在丹素面前装柔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了他家王爷，被嫌弃就被嫌弃吧……
丹素掏了掏耳朵，目光有些深邃：“然后呢？”
石景很有眼色，瞧出这是丹素有些不耐的征兆，往后言简意赅道：“幸好王爷随身带着姑娘赠予的香包，死马当活马医熬了那香包的药草，才拖延时间捡回些命数。属下又派人去幽冥谷寻来鬼医，这才彻底清了余毒。”
“只是姑娘也看到了，余毒清的还是晚了些，后遗症便是丢了记忆。姑娘也知道，鬼医那地界也不太平，为少些麻烦，便对外宣称是府医和太医治好了王爷。”
丹素面上没什么表情，她记得那香包，早先是为了遮掩蛊毒的气味，几个丫头跟在她身边，她身上一直不缺那东西，期间救京墨送进去两个，后来得闲被他拐弯抹角坑过去几个。
“那倒是奇了，他独独忘把本姑娘忘了，怎么没忘了你石景呐？”
丹素语气不善，石景霎时一脑门子冷汗，来来往往的小兵但凡步履放慢，就能瞧见石大统领竟然在微微颤抖。
“姑娘，这——”石景脑子浆糊了，不知该怎么陈述，欲言又止地盯着丹素看了一会儿，最终支支吾吾道，“那鬼医道，那毒药的毒性太烈，转挑人最脆弱的神经攻击……王爷昏迷期间时时记挂的，恰恰是容易被伤到的……姑娘，这……”
石景眼睛一闭，硬着头皮把话说完：“王爷他就是因为太念着姑娘了，中毒后才独独忘了您。”
默了片刻，石景睁开眼看向丹素时，见她还是早先那副挂着淡淡嫌弃的精致面庞，正勾着唇角直勾勾盯着他，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所以呢？”
石景眼皮直跳，恨不能立刻把刘十七的脑子抠了塞到自己脑壳子里，眼下却只能祈求他家王爷赶紧出来救救他……
好在丹素懒得揪着石景逗弄，玩一会儿便放人离开了。
京墨再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丹素靠在洞口旁的树干上，等京墨走近时才缓缓睁开困倦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想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事情办完，六王爷此行北上，我就不陪同了。我先在这里提前祝王爷势如破竹，早日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丹素悠悠然开口时，京墨蓦地有些茫然。
在匪窝时，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可眼下丹素提出要分道扬镳，京墨却有些不对劲。他自然清楚丹素事了，该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的时候了，脑海深处的敏锐刺痛，明晃晃告诉他，那不对。
“那你要去哪？”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京墨脱口而出，对上丹素奇怪的目光才恍然有些迷茫的歉意。
丹素似是有些无奈，扯了扯唇角，望进一片白茫茫里：“自然是找个安稳地界儿躲着，等王爷的天下太平。”
一个说的半真半假，一个听的似是而非。
丹素在岖川总共待了不过十日的光景，一开始京墨动辄便催她离开，到后来她真的离开了，京墨反而觉得胸口闷疼，拥堵着，横亘着一股密密麻麻的阵痛。
石景都分外熟悉的姑娘，他不可能不认得。可他偏偏不记得。
他记得所有人所有事，偏偏不记得她。
“石景，把鬼医再给我请来。”
她不愿多说，他却不能不寻找那些被他不小心丢掉的东西。
丹素策马扬鞭远去，只余一个衣袂蹁跹的背影。
独留京墨站在原地，反复咀嚼她的云淡风轻：“王爷，有些东西记不得，便是不重要，何必勉强自己？”
“若王爷愿意，且把我当做刚认识的朋友吧。君子之交淡如水，更无需苛责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有缘，来日自会再会。”
“丹素告辞，王爷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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