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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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林的深处，人类从未踏足的地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轻重虽然各不相同，但却有如军队般整齐。

山神走在最前面，隔了一米的距离跟着各种动物，先是大型的猛禽，紧接着是中型的杂食动物，最后是兔子、山雀之类的小动物，它们如同军士一般整齐地排列着，本该强势的猎手和弱势的猎物竟也相安无事。

他们安静地前进着，而在他们前方隐隐传来了水声，再走了一段距离，震耳欲聋的水声和地面的轻微震动总算清晰，看到远处奔腾的水流，山神停下了脚步。

“回去吧。”山神抬手，后面跟随的动物们便停了下来。

山神上前几步，在对面的山上，竟出现了一条奔流不息的瀑布，在他的注视下，瀑布的水流从中间裂开，露出后面石壁上的通道，山神踏出一步，在空中如同踩着无形的阶梯一般平稳地走进了隧道。

望着山神的背影消失，方才安静的动物们骚动起来，不安的情绪在动物中蔓延，各种叫声四起，在空中回荡了好久才散开。

山神行走在山体内，最开始路径还比较狭窄，但走了十几步就宽广起来，再走百步，面前就出现了光亮。

山神搂着黑鸟，快步走进光中，在那瀑布山体的背后，竟是一处深凹的天然峡谷，在峡谷中央有一颗上连天、下接地的参天大树，其枝叶繁茂甚至将峡谷的上方完全遮挡，根系之粗竟占据了整个峡谷中央，而山神知道，它深埋在地下的部分远比看上去的还要庞大。

仅仅是看着，就会油然而生对天地的敬畏之情。

流水将这棵树占据的土地围成了一个圈，潺潺流动着，而这颗繁盛了万年的巨树此时却树叶枯黄，露在外面的根上密密麻麻长着瘤一样的东西。

而在峡谷的边缘，则有几间小草房，那是山神生活的地方。

山神放下黑鸟，还未等黑鸟展翅高飞，几道光柱就从黑鸟脚下升起，顷刻成为一个牢笼将黑鸟封印在里面。

“……我应该同你说过，不许再吃人了吧。”山神的语气平静中带着死寂，黑鸟歪了歪脑袋，似乎没听懂他的话，也没懂他现在在做什么，它毫不戒备地将喙探出牢笼的缝隙，接触到光柱的部位瞬间被灼伤，冒出白烟，而它却像感觉不到一样，没有丝毫的挪动躲避。

山神注视着它，随后缓缓将它的喙推进牢笼里，在原先的光柱外头再施加了几道同样的光柱，而里面一层的光柱则渐渐失去了光芒。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深深地看了黑鸟一眼，眼神紧紧停留在如同刻入骨头里的黑色魔气上，最终撇开眼，转身离去。

黑鸟的豆豆眼中倒影着他越来越小的身影，它再次歪了歪头，喙部又一次毫不犹豫地贴上了之前带给它痛苦的光柱。

而这一次，什么感觉也没有。

————

当天晚上，李云乐和印安星才回到客栈，画师的房里还亮着灯，画师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就打开门招呼他们进来。

“我们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游鹤归坐会椅子上，她从回到青鸟城之后就又把自己套入了画师的身份，举止变得郑重起来。

“嗯，我们意外发现了一些线索。”

李云乐拿出一张纸，摊到游鹤归面前的桌子上，纸上画了一个奇怪又繁复的图形，画师接过来一看，无神的眼中闪过光亮。

早晨送刘极回去的路上，因为有不少树木在昨天的打斗中砸下来，三人便绕路而行，另寻了一条路，也就是在那里，他们偶然间发现地上有一条大约有手臂粗细的、像被火灼烧过一样的深色线条，上面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魔气。

李云乐一下子就明白这是施展禁术后留下的痕迹，所以将刘极送回去之后，他们又回到了该地，沿着这痕迹走了一段，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囊括了整座山的巨大阵法，便御剑而行，一人在高处看线的走向，一人在森林里穿梭，砍开遮挡的树木。

印安星讲了讲他们发现这个阵法的经过，接着说道：“这就是那个阵法，但是中间有一部分缺失了。”

在森林里的他们都一一画了下来，但痕迹到青鸟城和森林的交接处就停止了，李云乐猜测是藏在了地下，但他们没办法把地一块块撅起来，也不想耗费所有的灵力探查，便只好作罢。

阵的中间就是青鸟城，说来也巧，这青鸟城正好是圆形的，与阵法完美契合。

“画师你可知道有什么类似的阵法？”李云乐问道，他虽能判断出这是禁术，但他到底是剑修，对于阵法的了解有限，不过好在精通符道阵法的画师在这里，她定能解答。

游鹤归看了眼图形就放下了纸，她拿起惯用的玉笔，手极稳地在半空中临摹着，金色的光随着她的勾勒在空中汇聚，正是李云乐二人看到的阵法。

画完最后一笔，阵法慢慢后退放大，她持笔在空中一点，法阵便自己拆分开来，分成了三堆，以李云乐给出的阵法为中心呈三角形排布。

画师仔细端详着中央的阵法，表情严肃道：“这是复活的阵法。”

她指着左上角的第一堆，“这部分，是召唤灵魂。”

手指接着移向右上角的第二堆，“这部分，是将召唤回的灵魂塞回身体里。”

而最后是中间只有一个空空圆圈的部分，“至于缺失的这部分……恐怕是动力源吧。”

“动力源？”印安星疑惑道，他对于法阵实在了解不多，平日里也是能不用则不用，只死记硬背了几个最基本的阵法，连阵法由几部分组成都不清楚，问了个能让符修耻笑的问题。

画师却是没有嘲笑他，她点头，“一般阵法是不需要的，但死人复生本就逆天而行，灵力的需求亦是配得上这逆天之举，那山神恐怕是抽光了也不够。”

“所以，他抽取了一部分土地和人的生机？”李云乐反应过来，随即产生了新的疑惑，“可是，这地下就有一条灵脉，他为什么不用？”

“不是不想用，而是用不了吧。”本来不想说的，但想想他们之后要去对付比他们修为高不少的山神，游鹤归还是透了些底。

“青鸟诞生于主灵脉中，天生就对于魔气异常敏感，它们的身体也很特殊，一旦接触到一丝魔气就会被污染，对于青鸟来说，那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果在复活青鸟之前山神就已经入魔，那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利用与他同源、在他入魔时就也被魔气侵入的灵脉来运转阵法，而只能够抽取人和森林的力量来供给阵法。

可是复活的青鸟还是入魔了啊？这又是怎么回事？李云乐三人思考着这个问题。

而游鹤归看着半空中还在旋转的阵法，同样也陷入了沉思，这个阵法……看起来为什么和万千慈给她的那么像啊？

她刚刚没说的是，每一部分的阵法都做了层层伪装，拨开伪装作用的线条，阵法里头还夹杂着一些无用的线条，那些线条对于阵法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却构成了一个可以连起来的图案。

简单概括起来就是一个没有封口的菱形，起笔和第四划稍微短了些，第四划往里弯，虽然因为图形的缺失而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游鹤归却很清楚……里面仍然是一个菱形，菱形套着菱形，直到第九个菱形才结束，而在第九个，也就是最小的那个菱形中，有一条连接上下的直线。

…这个像眼睛一样的图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游鹤归心中疑虑，她曾经查过万千慈给自己的阵法，却没有什么结果，没想到居然在复现万年前的幻境里看到了。如果这幻境展现的阵法是真的，难不成它已经存在了万年之久？

“对了，李师兄、印师兄，青鸟城里的人也知道了那只黑鸟的事，正计划要去捕捉它呢。”贺宗把布告的事同两人讲了讲，李云乐和印安星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们回来的时候，青鸟城一路上张灯结彩，活像过年了似的，但两人满脑子都是阵法的事，归心似箭，还没来得及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竟是因为这事。

游鹤归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可以和他们一起去，或者等他们先行探完路也行，这都随便你们，只是之后我不会和你们一起行动了。”

迎着三人惊讶的目光，游鹤归面无表情、不带停顿地继续说下去，“我有点自己想要探查的东西，暂时分开来行动。”

“而且，你们应该也不需要我陪着吧？”画师的眼神从三人身上依次划过，最后停留在贺宗身上。

在李云乐和印安星信心满满地表示“当然！”的时候，只有贺宗沉默不语，他的实力无论是与李云乐、印安星，还是黑鸟、山神相比都差了太多，若是真让他们对上，贺宗恐怕凶多吉少。

游鹤归从纳芥中拿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珠模样的东西，放在手掌心，托到贺宗面前，“贺道友，此去危险，这个珠子你暂且收下，危急时刻它能够保你们一命。”

贺宗一愣，接过珠子，他抬眼，对上画师的视线，她的眼中平静无波，但贺宗却恍然看见游鹤归漫不经心托着脸、戏虐地笑起来的样子，贺宗睫毛震颤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向画师道谢。

“祝诸君万事顺意，早点休息。”画师最后环视了一圈，对三人送上了自己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