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贾璧(1/1)

首发：~第1章 贾璧

淮扬运河上，一艘孤船如一只迎风展翅的天鹅，平稳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滑行。

船头立着一大一小两人，大人头戴一字巾，身着青色大褂，脚踏十方鞋，手持拂尘，身背宝剑，虽年近耄耋，两鬓斑白，却面色红润，神态飘逸；

男孩发分两髻，留有刘海，身着本色短衫，脚踩深色布鞋，瓜子脸，高鼻深目、剑眉朱唇，五官甚是精致，却有着蜡黄色的皮肤，和当下流行的审美迥异。

远远望去，可见那位道士的嘴巴一张一阖的唠叨着，小孩儿则把玩着一块儿晶莹的玉璧沉思。

“前明正德五年，刘六刘七在霸州发动起义，数千农民响应。太祖涂应雄自江湖中崛起，后来居上，历经数十年的斗争，定都西京，建立涂兴。

崇嘉（崇‘假’，对应崇‘真’）八年，明哀宗自焚于乾清宫，前明灭亡。

待天下平定，太祖封赏了一系列从龙之臣，四王为最：西宁郡王姓金、东平郡王穆莳（木）、北静郡王姓水、南安郡王姓霍（火）。再加上皇帝姓涂（土），正应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公次之：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镇国公牛清、理国公柳彪、齐国公陈翼、治国公马魁、修国公侯晓明、缮国公姓石。十二侯再次，不提。

大兴太祖皇帝在位二十年，年号嘉聪，太宗皇帝在位二十五年，年号隆治，太上皇在位四十八年，年号康历，三年前，太上皇禅让于今上，次年改元雍启……”

道士那波澜不惊的话语传至小孩耳中，使得他茫然的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这位年方十一的男孩儿，姓贾名璧，本是后世一位有理想、有目标的大好青年，却因一场意外穿越到这一方红楼世界，望着那碧波万顷的淮扬运河，竟有“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之感。

红楼原文中，并没有贾璧这号人物，反倒是主角贾宝玉，有学者列出了他最可能的几个大名，如贾瑛、贾珏、贾玑、贾璋，“贾璧”亦是其中之一。穿越成真正“贾璧”，真真是应了“可巧”二字。

贾家共有二十房，京中八房都是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之后；金陵十二房则鱼龙混杂，有两公之后，亦有远支。贾璧出身于金陵九房，曾祖宁国公贾演，祖贾演庶子贾代俭，父贾代俭次子贾斐。

船头的道士自号净道人，是贾璧之师。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千年古渡瓜洲渡，江心沙鸥翔集，江畔亭台矗立，江岸杨柳依依，沧海桑田，南柯一梦，勾起了前世那一幕幕的回忆。

净道人出示了盖有道录司大印的路引过了钞关，施施然来到扬州城南码头，只见人声鼎沸，各色人等忙着上货卸货，17世纪的神州大地内河航运占了主流，扬州是大运河河畔重要的城市，码头极为繁荣，那载着客的马车方一停下，马上就被别人拦住，繁荣可见一斑。

码头内停泊的几艘大船是上百料的斜面帆船，贾璧立刻想到了郑和下西洋时开的宝船。据他所知，明朝不允许民间制造多桅大船，造船技术逐渐停滞，现在看来，兴朝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限制。

净道人见他张着嘴巴出神，笑眯眯道：“好徒儿，可是被这些个大船吓坏了？”

贾璧装作天真的样子点头。

净道人嗤笑一声，“这也叫大？当初太祖起兵的时候，造出来的船一艘能装两千人呢！”

“真的假的？”贾璧不禁对这位传说中的太祖感到好奇。

在另一个时空，弘治、正德两朝，虽说朝政每况愈下，可远远没有达到亡国的地步，这位太祖能够以布衣之身推翻根深蒂固、庞然大物般的大明，可以称得上是逆天了。

“那可不是？”净道人吹胡子瞪眼，“太祖英明神武，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造几艘宝船还不是手到擒来？”

贾璧寻思：这位太祖怎么有点像穿越者呢？可本朝体制几乎原封不动的承袭大明，这可不像穿越者的风格呀！

……

“诸位客官且慢听来，却说这扬州城的盐政老爷林如海乃是前科探花，其妻则出身于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贾族。你道这林老爷为何遍寻名医？只因林老爷之嫡妻贾氏身患绝症，两人虽只有一女，却始终不离不弃，如此伉俪情深、琴瑟和谐，堪称百官楷模……”

朋来客栈，大堂，贾璧一边品尝着香喷喷的碎金饭（扬州炒饭），一边聆听着说书先生那抑扬顿挫的故事。

碎金饭对面，有盛了二两绍兴老酒的酒壶、装着四个粢饭团的攒盘，还有一个七分满的酒杯。

林海遍寻名医？照此推算，林黛玉尚未进京……

“好徒儿，发甚么呆？”净道人嘬了一口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贾璧。

贾璧一怔，思忖片刻道：“回师尊的话，弟子是觉得那说书先生所言有点儿奇怪。”

“有何奇怪？”净道人脖子一扬，一杯酒咕噜下肚。

贾璧道：“据那说书先生所言，林老爷是一甲进士出身，如今巡视两淮盐政，而我贾族则是勋贵，林老爷一介文人竟娶勋贵之女为妻，您说奇怪不奇怪？”

净道人拍手道：“吾徒年不及舞象竟有如此见识，果然是天纵奇才。”

贾璧汗颜，他眼珠儿一转，道：“师尊，您不是自称武道、医术、棋艺、琴技样样精通么？既然那林老爷的嫡妻身患绝症，您何不毛遂自荐，去给那贾氏诊上一诊？一来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来可以向弟子和世人展示您高超的医术，既救人又扬名，何乐而不为？三来那林老爷算是弟子的远亲，若您真把贾氏救回来了，林老爷便欠下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你这人小鬼大的泼猴！”净道人笑骂，“不就是想让我这个老头子出手诊病么？还编这么多头头是道的理由来，敢情你小子只耍耍嘴皮子，不出一分力，就让林老爷欠下你一个人情，这小算盘打得也忒精了吧？”

贾璧笑道：“师尊，看来您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嘛！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净道人笑道：“虽破了不问红尘的旧例，不过徒弟第一次向师傅提要求，师傅怎敢不同意？”

贾璧忙问：“破例？后果严不严重？”

“无事。”净道人揭过，话锋一转，“好徒儿，不是我说你，你小小年纪，功利心也太重了。”

贾璧颔首道：“弟子这一房虽是宁国公之后，却早早被上任族长贾敬发配到金陵，和神京族人的地位相差太远，弟子不甘心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只好未雨绸缪，提前做一些部署。”

净道人对他的早慧习以为常，摇了摇头，索性不语。

他暗道：收无命之人为徒，也不知是对是错……

“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