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到手的鱼又被放了(1/1)

首发：~第76章 到手的鱼又被放了

何小鱼没说话，她在想自己的痛怕是磕到骨子里面去了，结成了一块结结实实的带着耻辱印记的疤痕，终生都无法消褪了。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或无能，而白白放走了那支好不容易露出来的尾巴，而更多的是因为她身体里从此多了一根肮脏的手指，在无休止地擦动。

叔叔接着说：“就那么经不住一点点伤痛，我如果像你，怕是早就回到老家种地去了，哪还能在这座城市落脚扎根，人就是不能太矫情，太拿人格尊严当回事了。”

“叔叔，咱还是回去吧。”

叔叔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径直奔着白天鹅大酒店驶去。等进了酒店大门，叔叔冷冷地摔出一句：“记好了，做人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然后下车朝里面走去。

何小鱼跟叔叔身后，单薄的身材显得愈加渺小，真的有了一种身不由己的附属之感，心想：这人活在宇宙间，渺小得连一粒微尘都算不上，还上哪儿指望自己的独立空间呢？风来了，会把你吹得无着无落；雨来了，会把你浇透淋湿，会被污浊的水冲得身无定所，而自己根本就无力把握，只能随之任之，四处漂泊。想到这些，心里反倒释然了许多，一下子觉得天地间宽阔了许多。

进到大厅内，不等叔叔开口说话，早有女生迎了上来，问一声吴总好，然后转身引领着上了三楼，一直走到通道尽头，进了一个僻静的房间里。等服务女生让座、沏茶后，周仁发甩了一下下巴，女孩会意地悄然退了出去。

叔叔神色凝重，一连抽了三颗烟，然后用劲按灭烟头，喝一口茶水问：“小鱼，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看那些地方吗？”

“你是指那个工地和几个门面房吗？”

叔叔点点头，然后嘘一口气说：“我想让你知道，那些都是我的，都是咱们家的，并且还有几处加工厂房我还没带你去。”

何小鱼一怔，心想只知道叔叔生意做得不错，很有钱，想不到范围这么广泛，并且规模都是如此之大。但她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坦然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以前是个什么样子吗？”

何小鱼茫然摇了摇头。

叔叔若有所思，目光悠远，望向窗外，浑厚的声音娓娓道来：“二十年前，这个地方是个被废弃的厂房，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破瓦烂砖，脏得几乎没有地方下脚。当时，由于家里穷，饿急了，我就蹿了出来，漂到了这座城市。为了吃饱肚子，我四处乞讨，到小饭馆里去拣剩饭渣吃。活得没个人样，不是挨打受骂，就是被喷唾沫星子。有一天晚上摸黑回来，钻进捡来的破棉絮里，竟然闻到了一股恶臭，不知道是什么人往自己的所谓的被窝里抹了厚厚一层屎尿……”说到这儿，叔叔脸上有了憎恨、悲戚的神情，紧绷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都过去了，叔叔就不要再想它了。”

周仁发叹口气，接着说：“可怎么会忘记呢？压在心底，有时候撕扯开了看看，对自己也是一个提醒和督促。每想到这些，我就发狠，就想方设法，用尽心机，不惜一切手段，去发财，去挖钱，哪怕昧起良心来也干，然后再用大把大把的钱去弥补从前的欠缺，去堵上人性与尊严被捅破的窟窿。”

何小鱼看一眼叔叔茫然的双眼，说：“叔叔，良心咱还是不能随便出卖的，听说咱家祖辈都是善良本分之人，家风也好，觉得您一定也错不了的。”

叔叔摇摇头，鼻腔里发出哼哧一声，一脸不屑地反问道：“我们的祖上的确是老实本分，邻里口碑极好，可哪能当饭吃吗？还不照样一辈辈当牛做马，被人欺凌？我就没听说过祖宗们有几个出人头地的。所以说，这人呢，就不能规规矩矩活着，哪怕像狼，像熊，只要你把口袋装满了，有了权势和财富，就能做个人上之人，就能呼风唤雨，甚至为所欲为。”

“叔叔，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人活在世界上还是要有些道义良知的，钱是个好东西，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古训还是该遵循的。”何小鱼反驳道。

叔叔发着狠说：“有时候我也想做个所谓的正人君子，可想一想，我像狗一样生活的时候，那些欺辱我的人，那些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的人，我就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把刀子，返回去杀掉他们，以解心头之恨啊！“

何小鱼身上一阵发凉，呆呆望着叔叔，一时无语。

叔叔接着说：“当然，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对我最好的那个人就是生命中的贵人，而遇到贵人是需要机缘的。小鱼，你想知道我的贵人是怎么遇到的吗？”

何小鱼点点头，静静听着叔叔讲下去。

“就是在这个地方，曾经的那片肮脏的废墟上，我饿得头昏眼花，正在犯迷瞪，突然就听到了疯狂的狗吠声，和一阵阵怪异的噪乱声，我惊恐地爬起来，弓着腰，拖着疲乏的身子靠近了一扇破窗前，顺着洞口朝前看去，我顿时惊呆了，一个小男孩被绑在一根倒下的立柱上，嘴巴里被一条肮脏的毛巾紧紧塞住了，额头上流着血，一双惊恐万状的大眼睛透出了绝望的神情，被捆住的双脚拼命地蹬踢着。而此时，一条凶猛的狼狗正扑在那个孩子身上，残忍地撕咬着孩子。在小孩的面前，一溜并排着好几个凶神恶煞的歹徒，他们背对着我，手里都握了凶器。

“我顿时傻眼了，冲出必定是寡不敌众，但又不能见死不救，不能眼看着那孩子被折磨死。突然，我想起来兜里还有头天从开业的那家商场捡来的爆竹，赶忙转身掏了出来，悄悄点燃了，呯啪一阵乱响。想不到还真的起了作用，等我再次趴到窗口观望时，狼狗跟歹徒都没了踪影，心里就想，他们一定把炮竹声当枪响了，以为是警察来了，结果才屁滚尿流地逃窜了。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我就急忙跳过去，解开孩子身上的绳子，抱在怀里，转向了另一条小道，逃了出来。等跑过一阵，见孩子已经奄奄一息，就直奔着医院去了，后来孩子得救了。而我也就遇到了自己梦中的贵人，就是孩子的爸爸。

“孩子的爸爸对我感恩戴德，等搞清楚了我的身世后，给了我天大的帮助，先是安排生活，找工作，后来又帮做经商，可谓是涌泉相报，两肋插刀，借着他在莲州市的势力，不管黑道白道，他都义无反顾，统统为我摆平，甚至我的有些过分之求，他也在所不辞，给我铺平了一切道路，所以我才有了今天。”说到这儿，叔叔问何小鱼：“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