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1章 第61章
六月下旬开始，学校里的课程已经进入期末复习的阶段，各科老师纷纷开始划重点、单元考、随堂考等等，让同学们叫苦不迭。
可惜这个阶段暂时跟秦朗和张欣月不相干，因为他们已经跟着洛杉矶青年歌舞团开始四处巡演。顶多在文工团安排人来看他们（或者说来巴结交流合作项目的领导）、或厂里同志出差的时候顺便带来各科卷子和老师写的重点摘要。
是的，他们俩没法回去，因为每隔两三天就要换一个地方，短短两周已经跑遍了省内各大城市，接下来还要跑京津直辖市，路上耗费的时间还不如安安生生在招待所学习呢。
这年头也没有电脑打印机没法复印笔记，没有录音笔、手机摄像拍下讲课过程，就这，还是在张欣月的强烈要求下，发动了文工团和棉纺厂两个单位，还求助了班主任才给办的。
他们倒是要求安排个随队老师，可一中哪有空闲的、还懂所有科目的老师啊。索性随队翻译都是大学毕业生，凑合着能指导一下。
于是，每次演出前后就看见张欣月抱着书本卷子埋头苦干，秦朗也被她念叨着不得不努力学习，被其他人一见到就调侃。
“你俩这有点咱们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啊，后台这么热闹也不参与参与。没看安妮她们都不敢过来打扰你们了吗？”
安妮就是洛杉矶青年歌舞团中年级最小的舞蹈演员，正眼巴巴地盯着这个方向，可惜秦朗和张欣月都顾不上社交。歌舞团这次来华的足有几十名演员，加上欧文手下的工作人员、国内对接的各类人员，还有秦朗张欣月这种热场表演嘉宾，构成一个庞大的团体。
说话的就是另一组热场节目的主唱白锐华，十八九岁的年纪，凭着一口美声男中音被省会歌舞剧院推荐来，甚至搭配了专属的少年合唱团——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妈是省城歌舞剧院的院长，拥有强大人脉。
张欣月没理他，秦朗笑着抬起头说：“她们有你这个主人翁，还有曹哥陪着，可不就不用找我们唠嗑了嘛。”
白锐华捋了捋被发胶固定住的头发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你还不知道嘛，我只会个哈喽拜拜，站人家面前跟傻子似的，偏偏曹哥干翻译工作还爱拉着我凑热闹。哪像你们能直接跟安妮她们聊得嘻嘻哈哈的……不说这个，你俩还准备参加期末考试啊？能赶得上不？”
“怎么会赶不上？”张欣月被打乱思路，皱着眉抬头不解：京城是一系列演出的最后一站，过后回学校还能赶上两节复习的课呢。
白锐华正好跟她的视线对上，一瞬间结巴起来：“哦哦，我不是怕欧文回来还有别的安排嘛。哎，你们知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他撞撞秦朗的胳膊，不等两人反应就说：“他不是给正在创建的月季艺术团做顾问嘛，监督着选人出国。听说京城也有很多人想插进来，他跑京城面试去了。据说——只是小道消息啊，那里边有俩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一男一女，也很会唱英文歌儿！”
月季艺术团就是欧文准备带去米国做巡演的国内表演团体。
白锐华眼神里带着点幸灾乐祸，明显是故意透露消息的。不过有人争抢名额多正常啊，早就被秦朗和张欣月预料到了。
所以张欣月继续埋头学习，秦朗则感叹着抱怨：“嘿，白哥你还不知道我们啊，我们俩就这点儿能力，也没人脉去跟人家挣，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呗。不像你，早早就确定下出国的名额。”
“嗐，我也不确定哪。”白锐华连连摆手，可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
张欣月翘翘嘴唇，“白哥发达了可要记得我们啊。秦朗这道题你写了没？我怎么觉得不对……”
用学习把白锐华支开后，秦朗过了很久才小声问张欣月：“你觉得上边儿……是不是看咱俩没那么配合，故意找替代品组合啊？也是一男一女，也唱英文歌。”
张欣月又被打扰到思路，不耐地抬头看他：“不管是不是安排的，咱们不是早就心理准备，会有其他唱得花还有人脉的潜力股吗？照咱们的规划，不只出国才能出头，排除欧文这个选项咱们也能走得挺顺利。怎么，你后悔一开始没答应欧文了？”
“我后悔什么？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而且如果有人故意搞这种小动作，还挺恶心的。”秦朗嘴硬。
张欣月想了想，歪头看他：“应该不是故意。上面要安排，除了人脉，一定会推更加符合主流价值观的歌手——这就绝不是用英文歌做关键词了。说不定反而是因为他们科班出身，更好控制才选的。”
“你想想，如果真是主打英文歌，那可太容易翻车了。你看我们每次唱都挑着歌词合适的，但凡有一点不合适都删歌词或不唱，是不是？就连在欧文面前也是这样。”
“所以你也不用气馁，一切都没定下来就还有希望。”
秦朗耸耸肩，没说话。
张欣月只好再给他增加点信心：“我们除了上次的户外路演，一路都挺低调、挺小心的，上面要查不会查不到——所以我们也算符合主流价值观了。何况你的水平还超越时代，别人再怎么学欧美歌手、学各种风格，也不能融会贯通到你的地步。欧文不会不懂这个。”
秦朗努力忍着嘴角不往上翘，挠头说：“怎么说着说着又夸起我来了。咱们也不能太自大，我觉得以前都有点小瞧别人了，这样不好。”
“那你是想听我骂你？”张欣月表情一收，冷冷地说，“那就快学习，还想着考大学呢照你这成绩，连音乐学院的门儿都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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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重新收束心思不再想欧文的选择，只照着原本计划的道路做眼前的事。
他不知从哪找来一台收录机，洗出两盘空白磁带来交给可以坐进观众席的随队领导，让人帮着把他和张欣月的表演曲目录了下来。
虽然杂音很重，录制的效果也不够好，但非录音室正式录制的情况下，同样能当成简易的demo使用。然后把其中一盘寄去了京城音像公司。
是的，自从在电视上看到它，两人就把录磁带这件事列为必完成规划之一了，虽然还没打听到有用的人脉。
之后，在巡演到达京城的时候，他没跟随歌舞团的外国大妞们逛胡同，反而请了半天假，带着张欣月去了京城音像公司。
“demo会被负责的人收到吗？照理说巡演团队的人该认识音像公司的人，你没先打听打听找人介绍？”张欣月自己只顾埋头学习，要不是秦朗录demo还没想起来这个。
“这么近，肯定能收到。嗐，不用问，我之前听有个人提起来过，然后自由发挥也够用了。”秦朗一路走一路盯门牌号，“要是再等人介绍，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那也比咱们突然去闯好一点吧。我记得白锐华说他录过一盘磁带？”顶着大太阳，张欣月拽着衬衫领子扇了两下，后悔没带上雨伞——虽然这年头没人撑伞遮阳。
“他妈带他在省城录的，他还给我听了呢，美声的应该没人特意买，而且省城的销售不行啊。到了。”秦朗在一所单位的大门站住了，让张欣月差点撞到他背后的吉他上。
“……好吧。那今天你是主力哦。”她推推秦朗，换来一个白眼。
秦朗也不看门卫，大摇大摆地就朝里面走，果然被看门大爷拦住了：“哎，你俩找谁？”
“我们找李主任。他在的吧？”秦朗连个磕巴都没打，大大方方问。
“后勤的李副主任啊？约好了吗？登个记吧。”俩半大孩子乖乖点头，大爷就扇着蒲扇打着哈欠点了点窗口的登记本。
张欣月站住没动，秦朗边磨磨蹭蹭地写字边跟大爷唠嗑：“不是后勤的李副主任，是制作部的李主任。他没在吗？”
“哦，他不常在单位待着，今儿好像也没看见。你们没约好啊？”大爷的雷达瞬间清醒了，蒲扇也停在手上，像是刚发现两位访客过于年轻的样子。
张欣月脚尖换了个方向，秦朗忙说：“哎呀上次跟着我妈见他还说让我到单位找他呢。那他不在，找他手下也行。他说有个……有个谁来着？”
秦朗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转头看张欣月，张欣月压根没看他。就听到大爷接住了话头：“小刘吧？她帮李主任处理事情。你妈怎么不自己来，叫你们俩半大孩子来？”
特意披散着头发想表现成熟一点的张欣月：“……”
不过这大爷真配合。
秦朗一脸笑容地点头：“我妈最近忙，让我们先来沟通一下。那我们上去了？”
大爷估计看他们态度过于自在，想了想，也就放行了：“三楼左边。”
离开大爷视线，张欣月才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秦朗见状更加咧开了嘴：“看吧，我就说自由发挥就够了。”
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一个怒气冲冲的人朝他们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