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南召嫁衣(1/2)

首发：~第34章 南召嫁衣

罗绮将盒子放在口袋中，又问道：“你刚才说的自己做水纹绸是什么意思？”

火老板走向存放布匹的木架，抬手用手背轻抚过一卷锦帛说道：“这是来自湖州南海的香云纱，轻薄抗皱，柔软却又自带韧骨。是最好的夏装用料。”

“所以呢？我要的是褶皱，不是抗皱。”罗绮道。

火老板笑道：“你知道它为什么不易起皱又有柔骨吗？是因为经过河泥的淬炼，让它生出了自己的筋骨。熨帖是筋骨，褶皱同样也可以是筋骨。”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湖州做一匹带褶皱的香云纱？我没那么多时间。”罗绮答道。

“我的意思是让你买些胚纱自己压出想要的褶皱效果，再上炉熏蒸。虽然时间长了褶皱还是会淡化，可总能管点时间。”火老板说道。

“太麻烦了，我不擅长此道。我直接用缝纫做出褶皱效果。”罗绮深知礼物贵在心意，没有人能完全复原一件被毁掉的东西。

告辞火老板离开恋霓裳，罗绮带着宝石去往东城区，三个月过去东城黑市活力依旧。放高利贷的周发财死了财产被大理寺查抄也照旧有人接杆摇旗，继续放黑钱。罗绮抱着宝石找到制假贩子，谈好价格之后把那盒碎石交给老板。宝石上色也是从大食传来的技术，现将碎石洗净烘干泡在热糖溶液中呆上几天，擦去糖汁后浸泡在高温绿矾油中一天，便可在宝石表面形成如祥云般的五彩颜色。

颜色都只浮于表面这种制假手段只能骗骗外行，可作为衣服上的装饰并无伤大雅。

罗绮买了白胚纱回到林府，南召气候炎热，山路曲折所谓的裙装其实是阔腿长裤，上裳剪裁贴合曲线，腰背以及前胸都是如水纹的褶皱，能凸显女子妖娆曼妙的曲线。罗绮回想在牡丹园看到储妃身形，估测出她的身量数据。当天就裁出了修身紧致的上裳，只可惜用缝纫做出的褶皱没有如水盈动的效果，粗看上去甚为呆板。

她想到火老板的话，打算听从她的建议尝试制作水纹绸。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在替储君制衣，她以想给林墨谦蒸糕为由问厨房要白醋与蒸笼。她将缝制出的上裳用棉布包好，浸泡在白醋汁中，待一夜之后再放在蒸笼里高温蒸制。

当林墨谦回家看见花园里卖力扇风的小厮，和烟熏火燎的土炉蒸笼时，满头黑线。

“你再干什么？”他问。

罗绮道：“蒸绸缎，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为什么要蒸？”他再问。

“因为我没买到水纹绸，只有尝试自己做。”

“水纹绸？啊，是南召特有的织料，我可以让湖州的人买点送来。”

罗绮守着滴漏算时间，瞪视他一眼嗔道：“那多费事。”她对小厮道：“你守着火，再蒸半时辰就行了。”

小厮应声继续扇火。

罗绮拉着他走向缝纫室低语说道：“贵人找你做这套衣裳想必是为了给她制造个惊喜，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找水纹绸不是搞得人尽皆知？我告诉你，就是那些彩石，我也是买了些透明碎石找黑市的人上色的。”

林书涵不想有人通过她看到林家，水纹绸也好，魏城彩珠也罢，她若开口林氏就都有。可这件衣裳只能仿制。她说过要摘掉一身麻烦，一切的目光都只能落在她的身上，麻烦不能进林府，罗氏母子更不能枉死。

听她这样讲林墨谦道：“真没想到一件衣服让你费这些心思，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罗绮摇头表示裁衣不难，难的只是材料。她拿过自己的版型图鉴向林墨谦介绍道：“你看，这便是南召制式的裙装，下装其实是宽松阔长裤，收腰的剪裁能带出种花束蓬松感。上装修身又能衬托出腰背曲线。这也就是宫廷礼服式样，大多数人的上裳也不会用带褶皱的水纹绸。为方便劳作一般是粗棉布，腰带还要宽些，方便挂工具包、绳索、砍刀之类东西。”

她的手轻轻划过画稿，不由的追忆儿时的时光。“南召多山路，三季的水稻种在梯田里，劳作的妇人们把裤子翻卷起来绑在腰上。没有冬季的魏城，我们常穿无袖小褂衫。那些要进入雨林劳作的人会在手臂上用靛蓝草汁纹上护身符，以为能吓退野兽，屏蔽瘴气。只可惜，那是被神明遗忘的地方，区区一个咒符阻止不了野兽的撕咬。”不单是野兽的撕咬还有来自至亲的伤害，罗绮想到此感到一阵心悸。

林墨谦以为她想家，握起她的手说道：“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回去看看。”

罗绮摇摇头，她放下图鉴抱着林墨谦说道：“我不回去，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让我接触南召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好容易才忘掉的东西就是最不想面对的东西。”

她似在啜泣，似在战栗，连带声音也带着颤音。

他收拢臂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薄衫下的身体开始发凉。林墨谦将脸埋进她的脖颈，试图温暖她，缓解她的惊怖。

“你是不是又犯晕血症了？”他急道。

罗绮在一波波的眩晕中窒息到近乎晕厥：“我…我以为晕血症已经好了。在山洞里，黑漆漆的山洞只能看见洞口透出的水光，我十年没下水了，我以为我真会死，可我想到了你，想到了你说的欢喜我潜在水里寻着那道快要消失的光游了出来。我曾经有过很多东西，一夕之间都没了。我遇见了你，你告诉我，你不会像那些东西一样离开我。”

“我不会，我会追着你天涯海角。”林墨谦顺着她细柔的脖颈一路吻上，小心翼翼，倍加呵护。两人的气息交叠，两人唇齿相缠的那一刻仿佛看见了夜空中的花火。

从他这个魂魄被她复制出来的那一刻起，从他这个魂魄第一次在凡躯中唤醒睁开眼睛的那刻起。都是她，全是她。无论他们的躯体如何，神也好，人也罢，生生世世，都是两股相互感应相互纠缠的能量粒子。即便开局设定要让他们相隔远山，也阻止不了十年跋涉出现在彼此面前。

平复之后的罗绮埋头在他怀里兀自羞赧，低头只见其发顶的林墨谦哑声道：“罗绮，好些了吗？”

“嗯！”同样沉闷，带着鼻音的回应。

“那就抬起头来，看着我。”他道。

好半晌罗绮才抬头，两人还是相拥的姿势，她未挣脱，他未松手。

见她双颊红霞的样子，林墨谦道：“我想我找到缓解你晕血症的办法了。”说罢，他唇角上扬笑意如阳漾满她的心田。

“姑娘，到时间了，可以熄火了吗？”小厮打断了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