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原女主不做人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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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福薄，是个短命之相。”

于是，应止玥果然没活过十七岁。

靡靡细雨无声无息地敲打在廊檐上，笼出的孤灯也只照出来石板路上一圈朦胧的光晕，侯府前错落停着的一排轿子蒙着朱箔，待到蒙着帷帽的小姐在丫鬟的搀扶下稳当地落在地面，轿夫才一转弯去了后院儿。

明明是威名煊赫的临宁侯府，然而此处天幕晦暗，晚风也刮得急，便显出几丝阴森可怖来。

应止玥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不迎客也不避雨，只落坐在街对面尝荔枝。

这位侯府的大小姐慢条斯理地擦擦手，连瓷白小盘子里的果肉都比不过本人皮肤细致，而氤氲雨丝落在她静滢曼妙的眉眼处，更像是水雾晕染的一抹珠色。

“咱们这侯府，可有阵子没热闹过了。”

洒扫的婆子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是摸鱼界隐藏的大能，眼瞧着最后一个娇客进了院门，连正坐在她们对面的应止玥都顾不上，就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瓜子，杵着扫帚开始打牙祭：“可不是么，不过上次老太太也说了，等到我们小少爷正式入了族谱，以后就要有无数贵客登门了。”

旁边的仆妇打了个哈欠，“我只巴望着林姨娘这回遂了意，能多赏我们点银钱打雀牌。”

正房夫人过世后，范老爷就成了鳏夫，现在打理阖府中馈的是林姨娘。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很佩服林姨娘，觉得她是个身怀异术的高人。正常人十月怀胎，她入门三个月就下了崽。

林姨娘没什么别的不好，贤惠善良，待人宽和，只是比起赏银钱，更喜欢赏瓜子。

讲到这里，先开口说话的婆子抠起了布衣的补丁，怀念起从前应止玥的生母在世时，不缺银钱的好日子来：“要是前夫人还在的话……”

“瓜子还堵不上你这碎嘴！“原本还犯困的婆子一瞪眼，撑着扫帚左右看看。

也不知是这婆子上了年纪，还是眼神不好使，明明应止玥正坐在她对面，两人眼睛都对上了好几次，可这婆子愣像是完全没瞧见，“幸好没人在这，不然有你好果子吃！你当我们府里谁都是那位大小姐吗？”

她没指名道姓，另一位婆子倒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愣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那位……你说大小姐是真的改了性子？”

“不改性子也不行啊，姑娘到年纪了，哪有不嫁人的？婚事到底是握在林姨娘手里。‘京城第一美人’叫起来好听，但便是生得再美，上门提亲的人再多，一个孝字就能压死她。要是长辈不点头，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卖个乖，也好修缮和侯爷的关系。”

有婆子念了句佛，“现在认错也不算晚，林姨娘仁善，保准能给她寻个好婚事，再加上多个嫡亲的弟弟帮衬，大小姐的福气可都在后头呢。”

雨下得越来越大，渐成瓢泼之势。应止玥听了这番闲话也不生气，盈盈起了身，和还在嚼舌根的仆妇擦身而过，不慌不忙迈过了侯府的门槛。

侯府的老爷原本不姓应，姓范，光从这姓氏就知道是个做举人的好料子。奈何他的老母得了疾病，范家的家底又不阔绰，为了能筹得药钱，只好卖身救母，入了应府做上门女婿。

范举人英挺俊朗，志向远大，当赘婿也要当赘婿届的全能大桃浦，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成婚当日在侯府门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指天立誓表示这辈子只认原配夫人为妻。

就连皇上都被这事惊动，赏了不少好东西下来，夸他长着副一看就好生养的旺妻相。

直到应家的老太爷和老太太接连过世，范老爷也并不曾见利忘义，哪怕夫人身子骨不好，这么多年只生养了大小姐一个女儿，也没动过旁的念头。只是在应家小姐病逝后，才迎了林姨娘入门，生下了小少爷。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有了儿子当然好，可是当年范老爷是下了毒誓，这辈子只认应家嫡女为正妻。虽说大家都尊称这范老爷一声侯爷，可是这纸糊的名头到底是怎么来的，别人也都清楚。

多年的赘婿熬成侯，范老爷装王八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生了个小王八，居然只能落个庶出，怎么能忍！

即便是范老爷能忍，林姨娘也不能忍，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大小姐身上。这要是应止玥点头同意把幼弟认到嫡母名下，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穿手回廊向东是个篱笆院，是原来夫人得了闲暇时最爱小坐的地方，奈何久没有人打理，不时有蟾蜍从浑浊的池塘里跳出来。

范老爷和林姨娘的笑声隐约从堂屋传出，应止玥充耳不闻，只拍了拍裙裾上不存在的草屑，向自己的小院子行去。

——看这些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还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