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沉重的代价(1/1)

首发：~第278章 沉重的代价

柴绍在邯郸府看着外面耀武扬威的汉东军，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果然，河北世家在损失了河北南部巨大的人力资源后，疯狂地吞噬刘黑闼掌控土地上的人口资源。柴绍兵退邯郸府，还故意将让出来的府县里的户籍田册全都毁了，更是让这些世家吞噬土地人口来毫无顾忌。

根据埋在各地的暗桩发回来的线报显示，本来疯狂支持刘黑闼的河北中部百姓，在发现自己的土地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世家的，自己也变成了世家的佃农隐户后，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了。

李家虽然混蛋，杀了自己的父兄孩子，可李家好歹还是给河北免税三年啊。可汉东王回来带给大伙的是什么！田不是自己的了，房子不是自己的了，甚至连自己这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找官府去要说法，却说这里本来就是哪家的地，这不可能！自己一家人都是有户籍田册的，找官府要这些，却说被唐军给毁了。李唐是傻子吗？没有了他们这些辛辛苦苦种地的自耕农，李唐哪里去收税，哪里去征粮，哪里去征丁！？

愤怒在河北中部的民间积聚着。

河北中部的百姓和李唐有着杀亲之仇不假，但是，汉东王却是直接让河北中部的百姓彻底没了希望。人可以失望，但绝不能没有希望，绝望的人是能做出任何事的！

柴绍想起在长安准备出征时，秦锋和自己说过的话，河北百姓越是念着窦建德的好，那么以后再生叛乱的概率也就越大。再加上河北地民风彪悍，乱子一起就是搞不好能席卷天下的大乱！

但窦建德已经被李渊赐死了，那么要想灭掉窦建德在河北百姓中仁德的口碑，就只能从刘黑闼这里下手了。而刘黑闼，恰恰是一个很好下手的对象，虽然这家伙军事能力不错，但政治水平真的很低。

不是刘黑闼不知道世家吞没土地人口的危害，但他是真的没能力解决这种事情，根本原因是，大唐将刘黑闼能想到的解决方案全给堵死了。

将河北南部对世家厌恶的佃农迁徙到人口损失惨重的河南山东两省补充人口，不仅能恢复这两地的元气，还能获得这些河北南部百姓的好感。至于河北南部的人口如何填充，等刘黑闼将河北中部闹得天怒人怨的时候，就将河北中部的人口往河北南部迁徙。这样一来，河北世家始终得不到充足的劳动力资源补充，不得不抛荒大量的田地，田地的抛荒也将导致世家的庄园经济难以维持，坞堡也难以支撑。

最后，再通过倾销粮食、布匹、食盐等生活资源，以及大力推行货币雇农政策，彻底摧毁掉河北世家的农业生产能力。

可惜的是，这一系列措施中诞生的苦难和阵痛，就只能河北地的老百姓来承担了。

不是秦锋冷酷，而是相比起世家对于生产力发展的阻碍，有时候就必须得有这种冷酷且铁血的政策。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可不知道什么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秦锋这种政治学了个半吊子的也解释不清楚，那就只能用这个时代最浅显的语言来解释了。

最浅显的语言就是，救一个人之前，先自己设下陷阱通过敌人将要救的人推入万丈深渊。到时候，你的一根稻草，都能让他感激一生。

锦上添花容易，那是因为知道帮助的人已经开始走向成功，可是就缺一个助力。雪中送炭难，那是因为不知道帮助的人是不是真的还能翻身。

大唐，现在就是要做河北中部百姓的雪中送炭者！

刘黑闼的大营里，一片沉闷。

这里距离邯郸府不过三十里地，但刘黑闼却已经不敢再前进了。因为军中那消沉的斗志和士气，刘黑闼真的不敢赌，自己将这支汉东军拉上前线，到底是给夏王报仇，还是他们会倒戈一击？

一个不大的营帐里，一个什的汉东军正坐在一起烤火。火堆提供着热量，可是这些面如死灰的汉东军却是个个遍体生寒。

“刘二哥，事情是真的吗？”一个嘴巴上长着绒毛的小年轻道。

刘二的脸皮子抽了抽低声道：“如果不是我家三郎逃跑出来正好撞上了大王拉丁，我还真的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出来帮大王拼命，想回报夏王的恩德，可是、可是……”刘二眼眶红红的，已经说不下去了。

想起刘三挂在辕门上的头颅，大伙都沉默了。刘三是刘二的弟弟，刘二一家兄弟五个，就三个成年。刘大在虎牢关一战中战死，刘二现在到了汉东军中。本来以为家里会好好的，没想到刘三因为世家吞没田地人口逃了出来，还被汉东军的军吏给拉了壮丁。

一路上刘三很沉默，再加上行军的时候和刘二都不是一路的，所以刘二没发现。但现在到了前线大营中真正安顿下来，刘三才开始大声嚷嚷，说刘黑闼心黑，将他们都卖给了世家为奴。本来刘二是不知道这事的，但刘三被拉下去处斩的时候，刘二他们正好巡逻路过，也正好目睹了弟弟的死。

虽然刘黑闼下了封口令，也用唐军奸细的名头处死了刘三。可刘黑闼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刘三的老乡就有在自己军中的，连亲二哥都在。

而且，唐军到现在都没有招过河北人为兵，唐军中难找河北口音之人。刘黑闼以为他可以糊弄住这七万征召起来的汉东军，但实际上，他只是糊弄住了自己。

听着斥候汇报汉东军近日的动向，柴绍看着沙盘，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样子，该自己主动出击了，刘黑闼那厮没有拔营继续南下的胆量了。

一道道命令很快地从柴绍的嘴里发出，屋里的将校也一个个领命而去，很快，除了柴绍和他的亲兵幕僚外，屋里顿时空旷了。

拿起一个暗桩发过来的密信看了下，柴绍再次叹了口气，这仗虽然能击败刘黑闼，但大唐也付出了至少十五万户河北中部百姓被世家吞没的代价。这代价，沉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