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下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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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虾洗净，剪去头须、腿爪和尾部，取出沙包、沙线，用刀在每只河虾背部开道口。最后放进石碗里，加入姜汁、米醋、蒜粒来生腌着。

满子往灶膛里添了把火，用手摸了摸铁锅，转头望着温氏说道：“大嫂，切点肥肉放锅里。”

今日周全仓回家，从相城里带回一块猪肉。

温氏点点头，见小叔子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多嘴拿起刀就开始切肉。

等到铁锅里的肥肉炼出猪油，剩下的油渣用笊篱捞盛在碗里。满子将灶膛里的柴火往两边扒开，等火势稍减，往铁锅里放入花椒、姜丝。

“家里有糖吗？”手里翻炒配料，满子嘴上出声询问。

“没有。”

温氏摇头，糖是士族贵人吃的，莫说精贵的糖霜，就是黑糖家里也是没有的。

伸手入怀里，满子掏出二哥给的饴糖，就这一小块还是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咬咬牙扔进锅里，端来腌好的河虾，将其倒入铁锅里。煸炒数下后，拿来粗盐巴捏碎放入锅里，又加了些水进去。

一旁的温氏见了有些心疼，以往公爹不让在菜里放盐，都是放在陶罐的水里，化开之后用竹筷沾点嗦嗦嘴，就算是吃盐了。

要不是逢年过节，谁敢这样吃盐，公爹准会骂一顿的。不过…小叔子是家里除了娘亲以外，唯一敢和老周头急眼的人。温氏想了想，闻着锅里传来的香味，终究还是没去劝阻。

盖上竹盖，满子来到灶膛里，透过四方四正的膛口，用木棍将柴火捣碎，复又返回铁锅前，耐心等候。

屋外传来郭氏的喝骂声，满子倚门而立抱着臂膀看热闹。

老爹不让藏钱，他自己却藏了十文钱。大哥居然想打自己，这不蹲在地上被娘训了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二哥也被骂了。

“三郎，河虾熟了。”温氏闻着越来越香的菜，忍不住出声提醒。虾肉也是肉，这要是糊了岂不可惜？

“来了。”

满子揭开竹盖，锅里的河虾色泽浅红，抓了把韭菘放进锅里，混合着河虾翻炒几下，他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大火收汁后，韭菘炒河虾就做好了。

一盘菜可不够家里人吃，接下来的饭菜就由温氏接手了。

日落西山外，乡间横烟袅。

日头爷将落未落，天边的云霞如火似渊，霞光耀日间，像是红日跌落西山而溅起的漫天彩绸。

……

云霞四溢天地间，相城遍铺绮罗衣。

“如何？”

褐襦青裙的女郎站在府门外，眼珠转动间，时而淡然时而灵动。

不管额头有没有汗珠，来福还是心慌地擦了擦，小心谨慎地躬身行礼后说道：“三爷明日回府。”

“为何？你去叔父那告状了？”女郎柳眉轻扬，凤眸含煞。

“没…没有…小的哪有这个胆子。”

“也就是说，你想告状但是没这个胆子。”女郎不依不饶，背着双手，在府门外来回踱步。

“真没有，是…是…”来福急得满头大汗，搓着手嗫嗫喏喏道：“三爷捕鱼没有木舟竹筏，所以到相城来买。”

“唔…”女郎点了点头，“我送去一条鱼，叔父送我两条，再送三条鱼，结果他要买船捕鱼。不错不错……”

看着一脸慌张的下人，她怒目切齿道：“来福，去把瑶塘里的鱼全捉上来！明日叔父回来让他瞧一瞧。”

黄昏里，凉风拂来，后颈细密的汗珠滑落青衣内。来福目瞪口呆地望着府门，那里早已没了女郎的身影。

完了…这回不仅要下水捉鱼，自己还撒了谎，明日三爷回府里…恩，到时候就说，是听小贼说的要买船。

……

常言道，钟鸣鼎食之家美酒佳肴，富贵殷实之家日食三顿，荆钗布裙之家粗茶淡饭。

酉时初，有钱人不会在晚食间走入食肆，至于没钱的人，站在店铺外闻着香味，也算是吃到肉了。

客悦食肆里，趁着店里寥寥无几的客人，钱掌柜苦思冥想般咬着笔杆。这账怎么都不对，算来算去不是亏了就是赚了，今日到底有没有挣钱，望着账本一筹莫展。耳边传来脚步声，他立马换上笑脸相迎：

“客官是要…”

“爹这是被哪位姑娘勾了魂？”钱婉月促狭地问道。

“你来得正好。”钱掌柜仿佛没听到女儿的戏言，转身指着账本，“你来算算，今日这账有点奇怪。”

环顾四周，钱婉月没见到账房先生心里有些惊慌，强作镇定地问：“周全仓呢？难道父亲把他赶走了？我和你说过几次了，这账没他真不行，而且店里的生意…”

“没有的事。”钱掌柜摆摆手，“他弟弟脑疾复发，回家请大夫去了。放宽心，我知道他很重要，这段时日让他陪客人聊天，每月盈余可比往年多了三成呢！”

摸了摸唇上的髭须，钱掌柜心中自得，自己虽不会算术，更是大字不识几个，但他会用人啊！凡事都得事必躬亲的话，还要长工干什么。

脑疾？钱婉月轻轻颔首，指腹无意间摩搓着账本。怪不得那天的小孩不怎么说话，原来是有脑疾兼之口拙才讷于言的。所以，账房先生是因为有这么个弟弟，才不愿意拖累……

“我记得柔儿也快成年及笄了吧？到时候撮合一下她和周全仓，也算是一桩美事。”

作为商贾，钱掌柜有自己的算计。李柔儿的爹是他店里的膳夫，到时候两人要是成了亲，膳夫和账房还不得对自己礼遇三分。

这礼遇要不要无所谓，留下膳夫与账房才是真的赚到了。自己是男子，不能当媒人，不过，做回月老牵桥搭线还是可以的～

钱婉月强颜欢笑，拿起毛笔低头算账。

“乖女儿，你今年也及笄了，不用急，待为父好好挑挑。”

腆了腆肚子，钱掌柜摸着髭须道：“这长相嘛…要和周全仓差不离，但要有功名在身，就算是个小吏也行。若是个商贾之家，那家境就必须和咱家差不离。”

沉思片刻没什么头绪，他看向柜台后的女儿惊呼道：“乖女儿，你这是咋了？”

泪珠掉落在账本上，钱婉月缄口不语。客人结账，父亲不管不问，待在身边不断哄着。

一直到食肆里客人全都走光了，她抬头紧盯着父亲的脸，倔强地说道：“爹答应过娘的，让我自己找一良人。”

忆起亡妻，钱掌柜眼眶通红，这女儿和妻子一样，一生都是要强的。年少与妻子的相濡以沫，要不是家穷，妻子也不会早早就撒手人寰。

一念至此，他阴沉着脸喝道：“万无可能，此事休提！”

“我的乘龙快婿要么是腰缠万贯，要么有功名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