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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三十九章 规矩
日落西山，天边的云霞宛如火海，金光与火渊的交融，翻涌起成片的彩霞，似明忽暗地照向农家小院里。
老周头不再耽搁，瞧了眼闷闷不乐的小儿子，开口说道：“以后这家里要立个规矩。”
郭氏踢了丈夫一脚，见他硬撑着就是不改口，无可奈何望向儿子儿媳，他俩也是低头吃饭。再看小儿子，嘴里不停吃着，压根就没听。
没人说话？老周头略显难堪，眯起眼睛盯着小儿子说道：“以后，你们挣了钱，都要交给家里。现在就来说说，上交几成为好？”
温氏与丈夫对视一眼，周成寿微微摇头，示意她先别说话。
满子充耳未闻，用竹筷夹起一条鱼鳅，放进嘴里嚼了嚼，心里夸赞大嫂的手艺。这几日他在卖鱼，也没功夫去下竹篓，都是周成寿在忙活。
捉回来的鱼鳅也不卖了，每次晚食做成菜，无论是清蒸还是油炒，别有一番滋味。
还是没人说话？老周头正准备训斥两句，旁边的老妻开口了，“二郎不在，这事以后再说，至少要等他回来才行。”
“不用。”老周头将竹筷往桌子上重重一拍，“下次回来，告诉他一声。现在你们说说交几成合适，都不说话我就自己定规矩了。”说完，双眼盯着大儿子。大有再不开口，就揍他一顿的架势。
周成寿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瓮声瓮气道：“都行，一切随爹做主。”他看了一眼妻子，见她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不过，这对周成寿来说，就是一句废话。他和老爹一起种田，还从来没私下里有过钱，最多娘有时候会拿点给妻子。今日这规矩也不是针对他，而是旁边一言不发的弟弟。
老周头欣慰地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小儿子。
满子无所谓地摇摇头，不在乎要上交多少，也不在乎能留下多少。
老周头犹豫了，要是逼着小儿子上交太多，以他那傻脑袋会不会不卖鱼了？思虑一番，他说道：“三郎以后上交八成，二郎也是。”
满子不说话，左手伸向老爹，右手继续夹菜吃饭。
“干什么？”老周头疑惑。
“今日挣了二百四十，两成就是四十八文钱，还有那一文钱也是我的，你要给我四十九文钱。”满子摇头晃脑地说道。
老周头懵了，他终于明白刚才商量时，小儿子为何一言不发。自己还以为他在生闷气，本来想说要上交九成的，后来改为八成。
现在看来，这小子分明是在等规矩立下来，好讨要他的那一份钱。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要是不立规矩，小儿子不得不全部上交。就算日后他藏个一两文，也比往后每次都都分他两成好啊。
老周头不说话了，儿媳温氏瞅了他一眼，以为公爹在心里盘算，轻声说道：“爹，三郎算得是对的。”
周成寿赶紧出声附和一声，他知道爹的性子，绝无可能是在算对错，而是不想给钱。但是他若不说，搞不好妻子会遭来责备。
果然，老周头瞪了大儿子一眼，嚷嚷叫道：“我能不知道，还要你来提醒我？”转头来看向小儿子，“这规矩明日生效，今天是立规矩的，所以你没有。”
满子撅起小嘴，双手一摊，“那明日不卖了。”
“你敢……”
“好了。”郭氏出来打圆场，说着伸手掏向丈夫的怀里。老周头用手压住衣襟，但是在妻子眯起的双眼下，还是放了下来。
“拿着。”郭氏数了数钱，递给小儿子，“娘给你五十文，下次多卖点，你就能多拿点。”
“谢谢娘。”满子接过钱眉开眼笑。今日真是走了大运，要不是爹来搜身还要立规矩，自己啥时候才能攒到钱，娶梦里的小娘子。
一念至此，他看向老爹的眼神充满感激。不过，在老周头看来，那是恶意的挑衅。
一顿饭在几人欢喜几人愁的氛围中收尾。郭氏与儿媳收拾着碗筷，周成寿搬走桌椅，留下满子和老周头两人互相瞪眼。
满子瞪了会，感觉右眼抽抽的疼，调转个方向用左眼瞪他。
“你这鱼…”老周头才不像小儿子这么无聊，张了张嘴，“还是不能麻烦赵先生，等过两个月不忙了，让你大哥陪你一起去。”
今日之事不能不防，小儿子去卖鱼，他不知道到底卖了多少钱，要是真藏了钱……
“家里有马车吗？”满子回道。
老周头没辙了，叹息一声收拾农具去了。
夜幕来临，桂月爬上了柳梢，凉风暗送、银光洒下，农家小院的地上皎若白霜。
郭氏来到儿媳的房里，还未等两人开口，自己就先说道：“这是一百文钱，你们拿着。”
周成寿挠挠头，黑暗里看不见娘亲的脸色，模糊中只能瞅见那双眼泛起的微光。
“娘为何要给我俩？这是三郎给你们的。”温氏诧异地问道，偏头看向丈夫。
周成寿也说：“对啊，这是三郎挣得钱。”
“给你就拿着。”郭氏装作生气的语气，“他挣得钱也是你俩挣得，三郎又不是种地得来的，要是不赵先生帮扶一把，他哪有这个本事。”
“但是……”
郭氏不由分说，将钱塞给了儿媳，嘴里幽幽道：“以后我和你爹还指望你俩呢。别说了，睡吧。”说罢转身离去，走向正堂的右偏房。
老周头见妻子进来，气都不打一处来。今日不仅给了小儿子，连大儿子都给了一百文。
“行了，收起你那臭脸。”
郭氏笑骂一句，“千防万防，你防谁呢？要是不给三郎，他没了劲头，以后不卖鱼了看你急不急？”
“这三个儿子，一个死脑子，一个犟脑子，最后一个傻……”说到这，郭氏停了停，叹口气又说道：“以后你还得指望大郎，别一天天的凶着张脸，见谁都是债主样。”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老周头闷声说了一句。
“哼哼，后悔了？那时候你要是不娶我，如今倒是没这个烦心事了。怎么，庄稼汉子三斗米，你是想换个婆娘了？”
郭氏哼哼两句，她知道丈夫的要害在哪，有事没事就拿出来说说，不敲打敲打，他不老实。
“没，没这回事，你别一天天的……”
“好啊，现在都开始嫌弃我了？我去找……”
“别…别…我错了还不行。”
老周头觉得，这辈子除了穷得窝囊，就是被妻子拿捏地死死的，偏偏自己反抗不了，甚至有时候还甘之如饴。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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