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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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裴寒打过电话，池樱听出里面传来哭喊声，像是伤者家属。那种强烈的哀痛，顷刻间随声波蔓延，她低着头，快步赶往抢救室。

抢救室外，一个女人掩面大哭，旁边的少年揽住她肩膀，低声安慰着。

李青和黎正飞在，李青强打精神，嗓子嘶哑对池樱说：“寒子和许滨去办手续了。”

他避开和“死”有关的词汇，但池樱明白，他们是去办死亡证明。原本四个人要喝酒庆祝圣诞，只等刘泽宇回来，然而……

拿出水和食物，她递给两人：“先吃点东西吧。”

女人凄厉的哭声在走廊回荡。

“好人没好报啊，为什么救个人会被炸死！”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嚎下，满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司机为什么不早说会爆炸！你们有什么资格道歉！”

“大姨，大姨你别怪他们，是大车的错。”少年哽咽着劝道，“当时小车翻了，司机伤得重，可能都……”

“那可是你爸妈啊！你敢说司机就没错吗？”女人扯过少年，让少年正对众人，“他才十三岁就成了孤儿，就因为他的父母想要救人，他又有什么错？”

“对不起，对不起大姐，我们……”人已逝，再多的抱歉也苍白无力，黎正飞哑声道，“赔偿金我们出，保证不拖欠。”

又有家属赶到，拦住护士焦急询问，女人听是大货车司机家属，冲上前和对方扭打起来。

池樱愣怔间，已被李青推到另侧：“别过去，怕伤着你。”

李青和黎正飞在拉架，争执中，最为瘦小的少年被推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少年才十三岁，却有超出他年龄的理智与坚忍，见少年想站起又失败，手还按在脚踝处，像摔倒时不慎扭到脚，池樱走近扶起他。

“来，小心点。”她扶少年到座椅上。

怕东西不够分，来时池樱多买了些，她将水和面包递到少年手边，连带女人的那份，温声嘱咐道：“你也吃点吧，喝点水，我听你们嗓子都哑了。”

“谢谢。”头没抬，少年握紧水瓶，手指骨节都泛白。

路过的医生、护士和家属也来劝架，驻院民警到场调解，稍有缓和时，池樱拎了袋子给李青：“你们吃吧，我去找寒哥。”

“一起去吧。”黎正飞说。

没等电梯，三人走楼梯上楼，有的灯坏了，显得走廊幽深而隐秘，似要将过路人都吞噬。身影快被黑暗掩藏的边际，裴寒就在那站着，一株野蛮生长的树，竟也流失生机，趋近衰颓。

嘴唇翕动，裴寒哑得说不出半个字，许滨帮拧开瓶盖，他才接过水瓶，机械地灌了几口。水洒到手上，他拧紧瓶盖：“殡仪馆说车刚走。”

“厅我没定，遗体还……”久久停住，他低叹，“咱们不能让泽宇这样走。”

他们希望兄弟的遗容是平静的，而非能看出那场车祸多惨烈，但能帮到他们和兄弟的人，要上哪去找，他们全无头绪。

知晓几人的顾虑，池樱手指捏住大衣下摆，鼓起勇气开口：“大家不用担心的，我请了遗容整理师和风水先生，他们待会出发，今晚就到。”

“你们准备好……”她打开微信，把她乔伯伯要求他们提供的内容发到群里。

这两位大佬在业内素有盛名，想请要预约，且向来不接外地的急事，但父亲与他们交情颇深，两人为此破了例，连夜到荣城来。她提出的请求，父亲为她实现了，池樱心中被感动所占据。

她既感动，又愧疚，如果她没借车，或者她能劝住刘泽宇，说圣诞节别外出，和兄弟们喝喝酒过过节，改天再开车去办事，再或者早点发现灭火器到期，早点叫大家换掉……

每个能避免悲剧的节点，她都错失，导致最终无可挽回的悲剧结局。

池樱的手忽被握住，裴寒拉她入怀，牢牢环住她，依存她，似乎她才是他全部力量的来源。她回抱他：“寒哥……”

“小樱，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裴寒最大的心愿，是让兄弟以最安详的模样入土为安，而池樱帮了他们，在最关键的人生大事上，这份恩情，重到他们都难报答。

“大家都饿了吧。”池樱从李青手中拿过帆布包，“我这有烤鸡和面包，还有娟姨给的馒头，你们找个地方吃吧。”

撕成条的烤鸡，隔着保鲜盒都能闻到香味，大家能想象到，池樱不顾烤鸡多烫手，趁热撕下它装到盒里，再带来给他们。

她只提“你们”没提她自己，许滨问池樱：“你呢，你吃了吗？”

饭量的差距，她带的未必够大家吃，池樱撒了谎：“我来的时候在车上吃过了。”

“你不会在车上吃东西。”裴寒拆穿池樱的谎言。

就为他们能多吃点，她宁可撒谎饿着，也要留出吃的，裴寒朋友们曾有的对池樱的刻板印象，此时尽数粉碎。她的善良与真诚与生俱来，如春天的日光照耀，给了他们在人生的痛苦时刻，最温情的照顾与关怀。

“小樱，你为泽宇、为我们几个劳心费力的，我们真的……”许滨抹了把眼泪，把保鲜盒放回池樱手里，“你吃吧，别管我们。”

池樱说不吃，最后裴寒拿馒头到她嘴边，一口一口喂她烤鸡，她才肯吃下。

大家吃得稍慢些，刚吃完，殡仪馆的车到达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