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霍夫子家的浑东西(1/1)

首发：~第128章 霍夫子家的浑东西

霍夫子的马车在府门前徐徐停下，摇铃声响，赵府大门早已打开。赵听澜携徐墨灵行到车前立住，身后跟着赵家一众儿随从。

霍夫子探身出车，一手扶车门，一脚踩马凳，待另一手刚腾空不知何处落时，赵听澜适时上前几步握住那只苍老藏斑的手，仔细扶他下来，力道极为稳妥，这不禁让霍夫子再次另眼看他。

徐墨灵在身后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怔了一刻，恍惚中竟觉得霍夫子模样与爷爷颇有几分相似，多年前那一日，他自宫内归来，手里有御赐的点心，见到她时抬手唤她来吃，她也是如赵听澜这般诚挚地扶他下车。

暖风吹起，赵听澜的衣角在风里上下翻飞，衬得人谦谦如玉，徐墨灵忽而从心内吟出两句诗:晚春时节日光盛，亭依柳枝敞西风。

霍夫子才下车便得了一圈簇拥，杨禅、永安这些小辈先一步过去行礼，目光热烈；新芒、良辰等人紧随其后，眼内不乏敬仰之意。

然而，霍夫子乐呵呵地抬手与小辈们一一回过招呼后，并未急着随赵听澜入府，而是抬起手指在车门上一敲:

“你这个浑东西，还不赶紧下来!”待听到里头响起窸窸窣窣整理衣衫的声音时，眼神往永安那里瞟了一眼，不乏尴尬与好笑之意。

永安心知肚明，神色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车帘“唰”一下被人扯开，这回下来一个打扮利索的姑娘，一身窄袖青衣，一把精巧佩剑，眉目干净，气质锋利，连说话都利索得像把剪刀:

“在下霍夫子家的浑东西萧少訫，见过赵大人，见过杨小将军，见过……见过永安王!”

最后一声倒是多了几分扭捏，但好在声调平稳，因而听上去并未有明显不对。

霍夫子一拍手掌，手指颤了几颤终究忍无可忍地点上了她的脑袋瓜:“我叫你浑东西，你还就认了？”说罢又瞧了一眼永安王。

萧少訫平静地走到夫子身前挽住他手臂:“走吧。外公当心。”路过永安时连头都没抬一下，仿佛不认识。

霍夫子斜目在二人身上转悠两圈，不紧不慢地“哼”了一声，这才招呼着众人起身往府里去了。

从门口到饭厅的回廊并不长，徐墨灵在极快的时间内捋直了人物关系:萧少訫，霍夫子的亲外孙女，永安王府内新来的那位女客，同时也是惹得永安王极为不快的“浑东西”。

难怪永安自看见她头一眼便避开了，目光始终拘礼地迎在霍夫子身上，几人之间的气氛格外怪异。

依制霍夫子自然是坐主位，萧少訫同为贵客，理应陪着坐下，可她偏不，安置好外公后佩剑在掌心一握，霸气十足地站到了永安身后，比他的随从重修还像回事。

永安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瞅一眼霍夫子，低声提醒道:“今日你来赵府是为贵客，不必独独尊我。”

萧少訫脖子一梗:“我拿王爷的俸禄，理应当好自己的差，王爷吃自个儿的饭便是!”

说罢，指关节在剑鞘上捏得更紧了，完全压过了桌上众人手里的汤勺轻刮碗底的声音。

赵听澜、徐墨灵、杨禅面面相觑，最后纷纷用眼神怂恿永安:快吩咐下去呀，她再不落座，这饭还怎么吃

永安装作看不见，不动声色地垂目喝茶，脸上全然没有先前提到她时咬牙切齿的气性，但瞧着也不怎么心喜。

霍夫子眼看连永安都制不住她，只得亲自招手道:“行了浑猴子，过来挨我坐下，自己闯祸惹王爷生气，你倒借机撒起性子来了!”

待那浑东西不情不愿地坐过去，霍夫子盛了碗汤给她:“豆豆小心烫~”

豆豆？

霍夫子脸色一恍:“哦，诸位大人见怪了，她呀，在我们乐山老家，小名唤萧豆豆，原本的名讳为萧少訫。”

豆豆百无聊赖地喝着汤，黑白分明的眼珠湿漉漉地看向永安，永安避开，她仍追着看。

杨禅却忽而想到了什么，收起折扇道:“少訫？我听家里老爷子提到过，头几年女官正兴盛，凡是入朝的女子，官家都会遵照礼制再赐官名，‘訫’一字，还是老爷子帮忙取的，自个儿得意许久。姑娘，你这姓萧，名字里又带个‘訫’字……莫非，你是女官萧夫人的女儿？!”

此话一出，桌上众人顿时停了碗筷，恨不能抠出眼珠子贴到萧少訫脸上去。赵听澜右手举着的汤勺不慎喂给了徐墨灵的下巴，一个受惊，一个受烫，二人同时“哎呦”了一声。

萧少訫眼神利落地瞅了他俩一眼，嘴唇一抿，望着杨禅道:“家母是入仕做过官，但不愿再提这段往事，大人且跳过不谈吧。”

杨禅不死心:“萧夫人名声大噪一时，怎的忽而回乐山生儿育女，竟不让老爷子这等旧人知道!”

萧少訫轻哼一声，不小心带出鼻音，听着有股子嘲意:“大人不妨细细品我的名字少訫，家母之意，是不必再言心意。她早已隐退多年，不提也罢。我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面前，你却偏要追溯我的祖辈，难道我娘还能出世再助你杨家一把不成？”

这话内含着的内容十分丰富，座诸位不免多想，杨禅耳根一红，抬眼扫视一圈，乖觉地闭嘴喝起汤来。

永安在桌的那头忽而开了口:“豆豆，休得对杨大人无礼 ”

萧少訫垂下瞪酸了的眼睛，稍作休息。

赵听澜身为府上的主人，自然不能让饭桌上的话题掉到地上去，于是一边喂身侧的病人吃饭，一边打着哈哈道:“少訫姑娘看上去并非俗人，同夫子气质相承，不知眼下担的是什么要职”

“打手，晓得吧？”萧少訫用看傻子的眼光扫了他一眼。

永安稍微呛了口茶水，重修急忙伸了帕子去接。萧少訫早就想动身过去，被霍夫子未卜先知一把摁住，这才拧着眉头重新坐了回去。

“不过永安王说了，在汴京，像我这样的打手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暗卫。”

永安拿着帕子细细擦净唇边的水迹，幽声道:“嗯，前儿个你在街上打群架，闹得人尽皆知，这护卫，做得是挺暗的!”

萧少訫当即在桌下跺起了脚，开口欲要解释，却堵在喉头无论如何倒不出来了。

杨禅总算钻了个空当:“这又是怎么回事？”

重修当即退后几步拱手对永安道:“求杨小将军可别再提这茬了，永安王气了多日，连药都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