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那位是花无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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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墨灵松口气重又坐好，一抬眼却发现汤碗被赵听澜中途给截了，而永安的手第二次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永安暗自平复了好久，缓缓开口道：“反正今日我就横竖喝不到汤了，对吧？”

这一对儿真是太伤人了。想要他自己盛，直说啊，一个是将多年的习惯倏地掉头给了别人，另一个人则暗戳戳地摁他的头吃糖，嘶……

化悲愤为语气，永安兀自搛了一筷子菜入口，沉声道：“老太傅年事已高，手底下这些事早就不管了，你冲荣家，但不能直接冲太傅，岫玉童鹤又不止他一人有。他这官位可以不要，但我父皇的面子是要的，就算要搬开这块石头，那也是他亲自搬！”

杨禅靠坐在椅子上折扇一打：“啧，永安王发威了，比猫厉害不到哪儿去……”

赵听澜闻言失笑，只得再次抬手盛了汤递给永安，手指在他肩上敲了两记，似是教训闹脾气不吃饭的熊孩子。

“无论如何，我明日须得去荣府一趟，小灵儿，失踪者的番录你可看完了？”赵听澜突然对徐墨灵发了话。

徐墨灵知道他要问什么，直击要害：“可疑者有五人，都是货行街到录事巷一带涉足过赌行的人，老黑也在其中。”

杨禅眸色一暗：“不是姓朱的那人杀人？”

赵听澜摇头：“他只是负责分尸，至于这尸体是谁，从哪里来，为何人所杀，他一概不知。”

说罢，目光半肃半笑地投在永安身上。

永安闷头喝下一口汤，瞪了赵听澜一眼道：“我师父范太傅近日得闲，我去吹个风，让他出来走动走动，两个老人家总会有说不完的话。你我都是小辈，到时候你一并过去，荣家说不了什么。”

赵听澜满意地收回目光，继而又柔柔软软地投在徐墨灵身上：“小灵儿，你是跟张大人去街口审案，还是跟我去荣府找物件？”

徐墨灵断不会叫他失望：“大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赵听澜抿唇一笑，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如此，甚好！”

以范太傅的名义走访荣府，自然是从范太傅的府邸出发更为掩人耳目。次日天刚亮了一丝曦光，赵听澜已经带着徐墨灵进了范府，引路的侍从粗袍猛摆，脚步迈得极快，朱红灯笼在石板路上罩出两重绚丽的光晕。

徐墨灵跟在其后步履不停，不忘细看范府的布景，明显与王家水庭阁楼林立不同，这府院修饰极少，以沙石文玩为主，璧上无雕龙附凤之类的俗物，倒是挂上不少字画，连屏风上都是字，满院水墨气派。

永安出宫后自己开了府，但平日在这里住的多，也难怪他身子虽瘦弱，但胜在气路柔正，肤白发黑，眼瞳如墨染，比头两年中了头榜的文官更具备儒生气息。

一直候到范太傅用了早膳，喝了早茶，更了衣沐了香，徐墨灵才听到由后厅处传来的一队极整齐的脚步声。

人要来了。

坐了这半晌，她腰腿酸软，不得不起身活动片刻，但转眼一瞧赵听澜，仍旧是肩背直挺地坐着，偶尔喝一口茶，翻翻闲书，明明等了许久，却仿佛是刚来一般。

“大人不累？”

“累。忍着。”

说话间，外头一声通传，范太傅人影一闪，步子已经迈了进来，齐眉正眼，须发皆白，嘴巴未出声，威严与慈爱之气已经从眼角溢了出来。

赵听澜快步迎上去扶住范太傅伸来的手，诚重地俯首行礼道：“太傅可安好？我有一阵子没来看您了！”

范太傅嘴角一动，笑意刚出来，右手已经颤颤地在赵听澜额角细细碎碎点着了：“你呀你，打小在我怀里打过滚，如今担了重任，被官家练了这么几年，倒是与我生分了！”

赵听澜紧挨着太傅坐下来，语气带了些撒娇的成分：“听出来了，您是批评我只抬官家不抬您，只孝顺官家不孝顺您，横竖要比个高下来！”

这话听在太傅耳朵里可使不得，于是花白起皱的手往赵听澜手臂上一拍：“拿官家压我，你这猢狲！”

二人慈笑了一阵，有人过来附耳通传：“太傅，该出发了。”

太傅起身走在前头，两名贴身侍从一左一右搀扶着出门，永安跟在后头看了眼赵听澜，拢起手指放在唇上轻咳一声。

赵听澜会意，侧身避开几个人并肩到永安身前走着，低声道：“怎么了？”

“那位也会去。”

“哪位？”

赵听澜一时疑惑，永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下他身后的徐墨灵。

赵听澜猛的一惊，立刻明白了永安口中的那位是谁了，耳朵也随之一嗡。

倒不是对那位有什么忌惮，而是此人早些年抢他门客太甚，颇有疯批的味道。他的门客无论是白天走在大街上，还是夜里行在府内，花家的人掳了便走，从她的，欣然纳下，不从的，手脚并斩，然后养在府里。

他瞳内染上一重担忧，目光再落到徐墨灵身上，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永安想了一刻，低声道：“无妨，进荣府后让小灵儿随我入席，对外就说是随我来的，你到荣府后管好眼睛，少往小灵儿这边招呼。”

赵听澜眉间一沉：“那我冲谁招呼？”

永安：“……”

赵听澜万没想到，与花无香分司办事近两年，今日居然要在荣府再见到。当年拒她婚事后，官家明褒暗贬，将花无香调任去汴京西向的禁城司。禁城司与皇城司虽执事相同，但一个主城西，一个主城东，然而，汴京大部分重案都要最终交由皇城司主审，所以禁城司名义上好听，实际跟外头那些府衙差不多。

马车稳稳停下，赵听澜拂开帘子下车，将那些纷乱思绪一并抛诸脑后，刚要回身扶太傅，忽听脆铃破空，一架镶着各色玉坠、流苏等艳丽物件的马车相对太傅的马车而停，似乎是有意为之。

帘子掀开，一位妆容显赫、眉扫入鬓的年轻美人儿穿着大红色的披帛踩马凳下车，明明只有几步路，却仿佛动用了男子们最喜看到的所有身段，雪白的脖颈，细软的腰肢，似露未露的玉腿，再加上莲勾小步，真真是摇曳生香，看得人转不过头来。

此时，永安已经搀了太傅下车，眼疾手快地将徐墨灵一把拎到自己身后：“跟着我，别乱走！”

徐墨灵不动声色地融入到永安身后的侍从内部，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不晓得是因为赵听澜侧过头时那忽地凝重的神色，还是因为那美人儿投在自己身上的灼辣眼神。

“是谁啊？”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位是花无香。”永安清淡的声音传来。